杀了姐姐和宝宝?
桑淮递纸巾给文念哥,没有追问,安静地等她平息下来。
小孩用纸蹭干眼泪,紧了紧嗓子眼换口气,缓缓开口:
“三年前妈妈怀了一个小男孩,结果流产了,医生说妈妈的肚子不能再怀小孩了,爸爸知道之后把妈妈打得差点大出血。”
“骂得好难听好难听。”
“可是我看见了,是文耀祖推了妈妈,是他杀了小宝宝。”
“我不敢说,他那么胖那么高,我打不过他,爸爸妈妈还特别偏心他,他们不会相信我的。”
“后来爸爸妈妈对他更好了,就因为他的唯一的儿子。”
文念哥缓了缓,像是在压着哭腔。
“后来姐姐也死了。”
“那天晚上我在睡觉,姐姐突然把我喊醒,塞给我一点钱,告诉我一定要离开这里。”
文念哥永远不会忘记那天晚上。
大姐离开后,一个很平常的晚上,小小的她做了一天家务,困得倒床就睡。
半夜,她被人摇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眼前的黑影,差点吓得叫出来,幸好被捂住嘴才没吵醒隔壁屋的爸爸妈妈。
“……姐?”她认出来人影轮廓,松了口气,“你怎么还不睡觉啊?明天早上还要干活呢。”
文爱哥缓缓摇头,塞了团纸给她,嗓子哑得像漏风的口琴:“藏好,存着,不要让别人知道,爸妈也不行。”
这是个满月的日子,月光从小窗飘进来,她隐隐约约看出来是纸币。
她的目光被文爱哥的手吸引。
好多伤口和淤青。
可能月光还是不够亮,她数不清姐姐的伤口。
“姐,你怎么……”
“文耀祖不是个好东西,不要靠近他,咳……”文爱哥打断她,压低声音闷咳几声,明明才15岁,声音却悲伤得像迟暮的老人,“一定,一定要像你大姐一样,逃出去。”
“好好念书,一定要远离这里,知道吗?然后改名字,好好过日子,再也不要和这里有任何联系了。”
她只以为是文耀祖又欺负姐姐了,他是一贯地喜欢捉弄殴打姐姐。
困意卷来,她轻轻抱了抱姐姐,想着明天一定要给姐姐报仇,可是姐姐又说要远离他。
那就偷偷在文耀祖的水杯里放沙子,别被发现就好。
姐姐身上怎么有铁锈的味道?
“姐姐。”她松开姐姐,半眯眼忍着困意想开口问。
对视的一瞬,她微微怔住。
姐姐的眼神好奇怪。
很深很深。
她也说不清,反正就是和平时不一样。
十岁的文念哥没有看懂姐姐眼里的绝望和寄托,只觉得手心好烫好湿,是姐姐的眼泪。
文爱哥轻轻揉她的头顶,尽量用气音哄着:“念念快睡吧,姐姐看着你睡。”
好吧,真的很困了,等明天早上起床她再好好问姐姐,到底怎么了。
她几乎是沾床就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很长很长的梦。
等早上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妈妈说姐姐投井了。
怎么会呢?姐姐昨晚才给了她很多零花钱,还让她好好学习……
她看到文耀祖到中午才懒懒散散起床,妈妈哄了好久他才不耐烦地吃饭。
红烧肉很香。
*
安昀:“你说的那个姐姐叫什么?”
文念哥:“她叫文爱哥,比我大五岁。”
原来文家还有过一个女孩啊。
“哥哥,你们是来帮我们的吗?”
这几天桑淮和安昀来文家好几次了,每次都会带点“好东西”来,有时候是肉,有时候是烟。
桑淮低头看着她:“我们是文招娣的朋友,她托我们来看望你们。
文念哥眼睛一亮:“哥哥,你们是从城里来的吗?大姐说过城市里的人穿的衣服都很精细,你们的衣服一看就不是自己做的。她有时候会告诉我和姐姐县里和城里的事情。”
安昀:“文招娣对你和文爱哥好吗?”
文念哥愣了一下,有些纠结“好”的界定:“大姐其实不太理我们,我懂事的时候她已经去县里上高中了,平时很少见到她。姐姐说大姐很厉害,考上了县一中还自食其力。”
“我和姐姐喊她她会回应,但是总是不太愿意说话,干完活就直接回学校了。”
“我最后一次听她说话是她高考之后和姐姐聊天,她让姐姐不要辍学。过了两个星期她就跑走了。”
桑淮像是不经意地问道:“你不问我们她现在怎么样吗?”
文念哥有些懵:“啊……那,那她现在嫁人了吗?”
“没有。”
她看起来更诧异了:“没有?大姐现在应该已经21了吧,再不嫁人就嫁不出去了啊!这怎么办啊?她一个女生在城里怎么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