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裴行知已经被皇室认回,册封了晋王,而她成为晋王妃的路却没有那么顺畅,熙和帝觉得她身世不够好,当侧妃也罢,晋王妃却是当不得的,于是打算在各世家贵族中为裴行知选一位正妃。消息一经传出,她就成了东都城的笑话。后来是裴行知在延德殿跪了一夜,求来一道圣旨,册封她为晋王妃,而后人人都道裴行知爱极了她。
崔沅深吸一口气,也正是有这些传言,所以在裴行知自请远赴西北后,无论她愿不愿意,她都必须留在东都,成为帝王挟制亲王的工具。
崔沅将这些裴行知为她做的事情当作他对她有情的点滴,以此来支撑自己那颗即将碎裂的心。可后来,因为她发现岳无双的身份后,这一切全盘覆灭。
脑袋一甩,将这些扰人不美好的回忆摇出去,崔沅从冬阆苑出来遇上了沈玉琼,她总是时刻维持着大家闺秀的气度,可细看之下,那张清丽无双的脸庞上,如画的眉目间,隐有烦忧。
沈玉琼性格温婉,对府中几个妹妹表面上并无太大区别,很有长姐风范。
她的烦忧,应是来自她与襄阳侯府的亲事。哪家姑娘会期待嫁给一个风流浪荡子呢?
崔沅想的不错,沈玉琼来找杨氏,正是为了这门婚事来的,与崔沅匆匆打过招呼后,沈玉琼就进屋了。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刚送走崔沅,杨氏说了许多话,正喝茶润嗓子。
沈玉琼走到杨氏身旁坐下,几番欲言又止,杨氏瞧出端倪,开口道,“可还是为了婚事?”
沈玉琼这才难为情地点点头。
杨氏深叹一口气,就听沈玉琼开了口,“爹爹与你先前同我说的道理我都懂,可我心里总是过不去。”
儿女婚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也没有她置喙的道理,可沈玉琼娇养着长大,身上傲气总少不了的,她预想的夫君是既能同她吟诗作赋,共赏花月,又能患难与共,携手相依的。赵宜琤那样的,在她看来实不是良配。
可她又何尝不知道,两家联姻,看重的是家族利益,她不过是其中一枚棋子。
长宁侯府日渐式微,若再不寻求出路,迟早会沦散在烟尘之中,偏是这个时候,太子一党递来枝丫,沈平忠作为家主,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杨氏拉着沈玉琼的手拍了拍,“你既如此介意赵世子的名声,那我便替你寻个机会,让你亲自与他见见,届时你再说愿意与否,可好?”
沈玉琼眼眸一亮,深深将头埋入杨氏怀中,享受这一刻温情的母爱。
两日时间过得很快,崔沅已经将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今日就搬回崔宅去,崔贤也已经带着家眷入京。
一早崔沅就带着桑枝连枝到崔宅打点等候,一行马车浩浩荡荡停在崔宅门口。
林氏是扬州富商之女,虽是嫁给崔贤当续弦,林家预备的嫁妆却十分丰厚,这些年崔家的开支大都依靠林氏一人,崔贤官场中的上下打点也是林氏一手操办,所以崔贤很听林氏的话。
这座三进的宅子,听说是林氏的父亲出的钱,在这寸土寸金的东都,林家可谓是大手笔了。
崔沅不由得想到她母亲当年的嫁妆,如今还握在林氏手中,前世出嫁,虽是嫁的庶子,但好歹也是侯府,她母亲留下的嫁妆崔贤倒是让林氏尽数陪嫁给她了。
思衬间,崔贤与林氏已经下了马车,崔沅下台阶迎了上去,“父亲母亲路途奔波辛苦了。”
后头林氏的一双儿女,十五岁的崔玟牵着年仅四岁的崔跃款款而来,一同屈膝给崔沅见了礼。
崔沅难得看见崔贤对自己露出笑容,只因她这个女儿将嫁入高门,替他换来无数好处。
林氏也是摆出一副贤惠模样,拉着她的手问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可有受委屈,眼角竟还带有泪。
她这不过是做戏给别人看,崔沅不想理,却还是要宽慰几句,“宅子里里外外都打扫好了,我们先进去吧。”
林氏这才安排人将东西盘进宅邸,崔贤是万事不管的,自己先去了书房。
崔沅带着林氏他们将崔宅大致逛了一遍,崔老夫人此次没有跟着一起上京,这正院自然是崔贤和林氏住,崔跃还小,就跟着林氏住。
余下还有栖云苑与青山院两处,栖云苑要大些,里头一应陈列摆设都比青山院好些。
林氏坐在正堂上首,“你们两个怎么住,便由你们自己商量吧。”
“可真巧,栖云苑与我在和县府中住的园子一个名字呢。”崔玟笑看着崔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