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商注意到他离开前看了一眼鹰,眼神不太寻常,一副藏着事的模样,就问:“他看你做什么?是不是欺负你了?”
然后义愤填膺地举起拳头,努力恢复她孩子王的威严:“别怕,告诉我,我来给你主持公道!”
鹰摇了摇头,说:“你没事就好。”
当意识到她没有及时回来,他立刻就找了语言能力强的狼,让他说服所有人赶来救人。他从没有犹豫过这个决定,他已被她驯养,无法再背叛朋友。
岑商教被困的族人不要一次性喝太多,她自己也是忍着生理本能小口小口地喝水,大约填饱了肚子后,就开始帮助疤清理伤口。
其他人忙着收拾巨熊的尸体,剥皮切肉。赶不及回到山洞,干脆所有人都住了下来。
许多人第一次见到了新房子,他们都表现的很好奇,这里摸摸那里碰碰,问题不断。
“墙上怎么有洞?”
“那是窗户,采光用的。”
“这是什么?”
“台阶。”
房子四四方方的,又大又明亮。
“房子好,我住房子!”
“我也住!”
“都住,都住。”岑商把族人糊弄走,安置好疤。
别人都稀罕大房子,岑商图清净一个人躲在小房子里,终于熬过难关,也不顾硌人的硬地面,倒头就睡,什么梦也没做。
醒来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周围还有若有若无的食物香味,她在地上摸索了几下,有声音问:“饿了吗?有肉汤。”
原来是躺在她身边的鹰,接过他端来的食物,岑商边吃边问:“什么时候了?”
“天还没亮。”
是她睡得早,还不到启程的时候。岑商注意到鹰一天都很沉默,吃完饭放下碗,她轻声问:“你怎么不睡?”
“我好害怕。”
“害怕什么?”
“我害怕死,我觉得死很可怕。”他忍不住开始后怕,如果今天慢一些,商会不会死?只要一想到这一点,他的整颗心就空空洞洞的,好像被挖走一样。
岑商惊讶地看着黑暗中那个小小的轮廓,她一直以为他还是个小孩子,没想到他会思考死亡这么深奥的问题。
“为什么可怕?”她没有逃避这个话题,反而进一步追问。
“死了,就什么也不知道。看不见商,听不见商说话,吃不到商做的食物。”鹰缩成了一团,越说越觉得恐怖,他问,“能不能不死?”
“不能。”也许世界上许多问题都没有答案,但这个除外。
很残忍,但岑商不想骗人:“死亡很可怕。”甚至她自己就亲身经历过一次,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生命流逝,却什么也抓不住的无力感,让人万念俱灰,只剩绝望,“这是自然规律,没有人可以违背它,我们能做的惟有接受。如果实在面对不了,你可以这么想。”
岑商说:“人类会不断发展,到一个你无法想象的程度。也许在很远很远的未来,我们的后代能发展出复活祖先的技术,到时候我们就能重新醒过来,中间无论过了多久都像是睡了一觉一样,一点也不难熬。”
鹰的眼睛渐渐亮起来,他没有问真假,但已经不那么难过了。
人总是会选择相信更有希望的未来。
拍着鹰的后背,他的呼吸声渐渐平稳,岑商的心情却很复杂。
不知道是不是人种的区别,如果说起初的族人比起人更像是猴子,那鹰几乎没有这个阶段。和她在一起久了,思维方式更是越来越接近于思想独立完整的现代人。
从外貌上他是异类,但从心灵上,鹰是唯一一个可以体察到她内心真实想法的人。
次日留下施工队和原地休养的疤,其他人收拾东西回大本营。
岑商在规划第二栋房子位置的时候无意中瞥见狼和鹰在河边说话,不知道狼说了什么,她只看见鹰点了点头,两人之间的气氛尚算平和。
没想到这次营救竟然拉近了他们俩的关系,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回到山洞,放下东西,岑商直奔围栏,看见动物们都乖乖待在圈里才放下心。她盯着三只绵羊嘿嘿笑,养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名副其实地薅羊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