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彦不怀好意看他一眼,道:“清沭,不想出恭?”
宋清沭沉默,道:“嗯吧。”
周彦絮絮叨叨地,“咱们许久不吃得如此丰盛了,整天吃些白粥小菜,我早早吃腻了!清沭,你找这角落真好,吃多少都没人打扰!”
其实是想躲某人的宋清沭心虚地点点头。
每当有人经过时,宋清沭都瑟缩地躲一下,待人经过,再悄默声探头看路过的人是谁。
宋清沭向来坦荡、光明磊落,哪有这般惊慌失措过?
显然是在躲人。周彦了然于心,终是知晓宋清沭面色奇怪是为何,也不动声色观察起来往行人。
他俩在角落里躲着,席桌上几乎被扫荡一空,与旁边几桌被人冷落的美食大相径庭,是整个场上独一份的鬼鬼祟祟,偏偏还以为隐藏得天衣无缝。
殷明频频探去几眼,忍无可忍,走上前去,眼神扫过宋清沭,将周彦揪起来,怒道:“我玄元宗短你吃喝了么,来这演饿死鬼来了!”
周彦一手拿着鹅腿不好动弹,另一手奋力挣扎,对着殷明揪他的胳膊又掐又拧,嘴里还叫嚷着:“玄元宗那些寡淡无味的东西,谁吃的下去!殷明你撒手,休怪我咬你!”
殷明冷笑,“修行者不可重口腹之欲,你还有理了?”
宋清沭此刻想躲也不成了,他站起身,拍拍这个,抚抚那个,道:“好了好了,周彦,再吃下去肚子该闹不适了;殷兄,他难得吃得这般痛快,就让他一次吧。”
两人听此对视一眼,互相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宋清沭松口气,抬头便看到乌凌天似笑非笑看着他,显是目睹了方才一番口角之争,惊得又急忙蹲下身去。
周彦狐疑地朝他的目光看去。
乌凌天触及到周彦视线,又恢复冷淡骄矜的模样,不咸不淡点了下头。
周彦兴奋起来,道:“清沭快看,快看!是抱你去医庐的少年!我听到了他的姓名,他叫乌凌天,你刚刚看到了么,他是大比的第一名,好生厉害!”
说罢,周彦故意用藐视的眼神观天观地,左瞧右望,阴阳怪气道:“可比某些自视甚高,结果连大比前三甲都没赢得的人厉害多了。”
殷明青筋暴起,眸子阴沉骇人,道:“连大比都不敢参加,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他这话伤人,太伤人了。
暴怒的殷明无比陌生,周彦眼眶里眼泪打转,发誓从此刻起再不理殷明。
他本想忍住泪意,宋清沭拉了拉他衣袖,将他拉入怀里。周彦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周围人纷纷侧目,小声议论些什么。
宋清沭蹙眉道,“殷明,周彦是随我来玄元宗的,他或许志不在此。如若你非要瞧他不起,我们离开便是,犯得着恶言相对。”
世上宗门又不是只玄元宗一门,再者,当初是为解除诅咒来修行,如今诅咒毫无动静,连继续修行下去都未知定数。
殷明的胸膛剧烈起伏,明明他才是盛气凌人的一方,却凄然一笑。
正是期望太高,每每提及乌凌天,反而更恼怒于自己不及,因而情绪失控。
他又能向谁哭诉,怕是只会被人冷嘲热讽。
殷明静下心来,却还是紧握拳头,他低低道:“对不起。”说罢,殷明僵硬地迈腿离去。
宋清沭叹口气,道:“周彦,他走了。日后我们不再和他来往,好么?”
周彦哭声渐止,肩膀仍控制不住地一耸一耸。他泪流满面,红着眼睛道:“清沭,我不想回玄元宗了。”
宋清沭思索片刻,笑道:“好,你说不回,就不回罢。”
周彦终于平复,复埋进宋清沭怀里,抱着他的腰不撒手。
宋清沭再不能忽视那道强烈目光,尴尬地朝乌凌天一笑。
乌凌天面无表情,视线落在他胸前。
待到周彦又没心没肺地吃起食物,宋清沭刻意避开乌凌天,寻到正与各位长老畅聊的飞鸿长老。
宋清沭默站在旁,并未出声打扰。
方支长老视线与他刚好相对,越瞧他越眼熟,眼神忽一转动。
哟,这背后盯宝贝一样盯着的臭小子,不正是乌凌天么!
方支长老挤眉弄眼对飞鸿长老道:“鸿,看你后方。”
飞鸿长老闻讯回头,道:“何事啊?”
宋清沭对各长老行礼,而后道:“飞鸿长老,有一事与您商议,您空时与我商讨即可,我等您。”
“无妨。”飞鸿长老向几个老伙伴摆摆手,道:“我去去便回。”
他与宋清沭走到僻静处,宋清沭道:“长老,我……嗯,我与周彦二人,我们深思熟虑过后,决定,嗯……我们想要离开玄元宗。”
飞鸿长老眸子瞬间眯起,轻捻长须,和善的眼睛透出精光,他问:“深思熟虑?缘何深思熟虑?”
宋清沭自知瞒不过长老,老实回答道:“我们二人与殷明发生了些口角之争,思来想去,或许我们二人的确不再适合留在玄元宗了。”
“原是如此。你俩已经商议好了么?当真离开玄元宗,绝不后悔?”
宋清沭神色闪过挣扎,最后还是坚定道:“绝不后悔。”
“好罢。可是,你们已学过玄元宗功法,不可外传,若想下山,当先废去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