阕无双搬了一把太师椅来,安然坐下,小兽蹲在他腿边轻蹭,身后站了几排银甲侍卫。架势看着不小。
阕无双道:“承蒙长歌大人厚爱,下官这条腿,算是彻底废了。”
休长歌冷笑一声:“我看你是不疼了,多半是两年前的给的教训不够,叫城主贵人多忘事。”
“怎么会呢?”阕无双带着寒意咧起一口森白的牙:“长歌大人对下官所做的一切,下官从来都没齿难忘,只等今日百倍奉还。”
休长歌揉了揉手腕,“阕城主记性不太好,我提醒你一下,两年前是你诓骗我要剜我的脸,被陛下发现为了活命才自断一腿,如今倒是不要脸的将自己的错处遗忘地干净,你卑鄙的和两年前没差。”
阕无双没说话,脸色阴沉下来,两道目光阴寒凌厉的越过眼睫投射出来。
他慢慢转着拇指上的城主戒,指腹摩挲着,一下一下。
“大人这张嘴,和您的脸一样让人讨厌。”
休长歌讽刺一笑:“是吗,我倒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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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长街客栈。
宋逍又一猛子冲进了客栈:“游折风!”
老板已经见怪不怪了,撑着手在柜台后边拨算盘,宋逍冲进来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拖长了尾音说:“人走啦。”
宋逍一顿:“走了?”
“对,走了。”老板说着,从柜台地下摸出一封信递给他:“不过这次,倒是给您留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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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盆摆出来时,阕无双用他随身携带的短刃在其中拨了两下。
炭火的光烧的他眼底通红,他勾起笑,对那时双肩桎梏在侍从手中的休长歌晃了晃短刃刃身。
休长歌仰起头,没说话,只瞪他。
阕无双将短刃在炭火中浸得滚烫,然后一瘸一拐地朝他走来。
休长歌挣动双肩,却没能退缩半点,眼睁睁看着刃身越来越近,灼出滚烫的热意,最后逼近到他脸上划出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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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逍:】
【展信悦。很抱歉还没来得及跟你亲口说一句再见,也抱歉没能对你坦白所有实情。我在皇城长大,也从皇城中来,你曾问我,皇城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那时我带有私心,我说那是一座城牢,是让人血肉枯萎的地方。其实不是的,二少爷,那是一座无比繁华与漂亮的城池。‘鎏金皇城,八街九陌,车水马龙,湖光春色’并不是一句虚言。很抱歉我骗了你,虽然我骗你的也不止这一件事,但请二少爷相信,一切都是事出有因,长歌也并非存心欺瞒。二少爷虽然脾气差,但作为朋友来说确实十分出色,能结交到二少爷是我们的荣幸。这封信写在深夜,只我一人执笔,另外三人怕是不能在信中与少爷相见了,但并不遗憾,相逢本就是人生幸事,同行过的时光也灿烂非常。】
【另:临走前去庙里求了两枚平安符赠与二少爷与三少爷,恐此一别,后会无期,愿今后年年,万事顺意,岁岁平安。】
【休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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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嗙——’
举起的短刃从手中击飞,阕无双捂住手腕踉跄后退两步,凶狠地抬起眼来——
白十一挽了个漂亮的剑花,而后长剑收于身后,他用另一只手将休长歌扶了起来,仔细看了看他脸上的血痕,用指腹将血抹去,皱起眉心疼:“来晚了。”
“不晚,刚刚好。”休长歌起身,先去看他的手臂,问:“手怎么样了?”
白十一无所谓耸了耸肩:“这点小伤,我多厉害啊。”
“又说大话。”
被击退的阕无双忍无可忍:“够了!”
阕小兽应声跃起,‘嗷呜’一声张口扑来——
一支箭矢在此时凌空飞来,正从阕小兽张大的口中掠过。阕小兽下意识一咬,口中衔了箭矢,连人带箭遭惯性飞出去老远。
而顺着箭矢飞来的方向去看,府邸院墙墙头,诡弈青戴了一顶斗笠压下帽檐,收起长弓,从墙头轻飘飘落进院中。
他在墙根继续举箭搭起,箭尖对准阕无双。
“造反……”
阕无双气的发抖,将手中短刃狠狠掼在地上:“你们都要造反!”
他大声吩咐银甲侍卫:“杀了他们!”
“给我杀了这群反贼,一个不留!”
白十一反手护住休长歌,笑问他:“不怕吧?”
“又不是第一次了。”休长歌戴上白十一递给他的袖箭:“而且,我已经会用这个了,就是准头不太行。”
“你可别扎到我。”
“我尽量。”
白十一将另一柄剑也抽剑出鞘,双剑在身前交叉,最后一句话是一句带着笑意的:
“别尽量啊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