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前。
“你来得正好,托你件事。”
游折风说。
手里的汤药还冒着热气,药勺搅动时碰撞到碗的内壁,他正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下咽汤药。诡弈青凑近了,还能听见他往下咽的声音。
但这声音旋即被他自己打断:
“想办法寻个郎中来,要偏远一些地方的,不用很有名,稍通一些医术就够了,来的时候别让人发现。”
“宋府的人,一个都不可信。”
……
诡弈青依言,不过半日便请来了郎中。
那郎中乔装打扮进了宋宅,手一搭休长歌的脉,立刻就说:“中邪?中的什么邪!你们这群年轻人啊,居然中邪和中毒都分不清!”
虽早有预料,但游折风还是一惊,忙问:“中的什么毒?”
“天仙子!”
郎中说:“天仙子致幻,人中毒后神志不清、恍以为见了天仙,故而得名天仙子。照他现在的情况,再过几日就不用请郎中了,该换木匠打棺材板了!”
游折风抿了两下唇,无话可说。
诡弈青看了他一眼,拉他向后站了一步,等郎中开药。
那之后游折风一直没有说话,等又悄无声息送走了郎中,诡弈青重新回到厢房,才终于开口问他:“你怎么了?”
游折风摇摇头,“感觉很不好。好像背后有人在算计我们。”
“……”诡弈青闻言微眯起眼,想了会儿才说:“是那个教会吗?”
游折风不知道,疲惫地揉起眉心,“大概吧。”
诡弈青又说:“那宋逍会有问题吗?因为我记得你先前提过‘宋府的人一个都不可信’,而且他又对休长歌中毒的事只字未提。”
“……”揉眉心的手落了一半,又转到耳垂上捏了两下,游折风说:“要么是真的无辜,要么就是故意而为之。”
他说完,放下手,又补了一句:“不过也有第三种可能。”
“什么?”
“我们没问。”
诡弈青:“……”
游折风笑了两下,心情平复,“逗你的。第三种可能是,他或许以为天仙子的毒已经解了。”
诡弈青觉得自己一直在问问题:“什么意思?”
游折风用指尖搓了两下膝盖,
“意思是,在我们来之前,或许更早——长歌醒来过一次。”
……
宋逍:“对,他醒过一次……呃,你们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我没说过吗?”
诡弈青游折风同步摇头。
宋逍理不直气也壮:“那就是本少爷疏忽了。”
游折风扶额,无语但微笑:“烦请宋少爷好好想想,是不是还有别的疏忽?”
“没有了……吧?”宋逍本来不太确定,但话落瞬间却忽然想起来:“对了,有根银针!”
游折风:“银针?”
宋逍三言两语概括了那天的事,又说:“晕倒的时候在落花时身上找到的,我当时以为是有人要害本少爷所以扎错了人。”
“……”游折风忽地沉默。
他闭起眼,把发生的事从头到尾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事情到现在一直有一双手在这背后推波助澜。
“十一回了北城?”他忽然问。
诡弈青接下他的话:“他留下的信上是这样说的。”
“北城有巫医吗?”
“有一个,叫祝柒,”诡弈青道:“我父皇还在时,祝柒的家族曾显赫一时,因为他的父亲曾自称可连通阴阳、死而再生,于是我那寻求长生之法的父皇和许多百姓都非常迷信他们。但是在一年前——”
诡弈青说着说着,突然住了口。游折风望过去,却见他神色异常,而后唇口微张、慢慢瞪大了眼。
“怎么了?”游折风问。
诡弈青没有立即回他,喉结动了两下,半晌才说:“祝柒的家族,也是满门血尽而亡……”
“!?”
诡弈青:“该死,我怎么没想到!”
游折风眼神很快地瞟了一眼宋逍,然后在后者疑惑的视线中安抚性地向下压了压手,示意他不用在意。
没理诡弈青,游折风已经重新开口:“宋少爷,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宋逍顿了顿:“……什么事?”
游折风眯眼浅笑:“抓鬼。”
……
六天后,西城下了一场小雨,雨势不大,但一连持续了好几天。
这场雨过后气温骤降,时冷时热的秋终于结束,西城正式入冬。
白十一赶在雨停后回到了西城,并且带回了巫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