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没再说话,抿了抿唇,垂下了眼。
休长歌的视线从白十一身上收回,重新落到面前的人身上。
他想了想,微笑着从怀中掏出一颗糖,递上前去时说道:“该如何称呼你呢?”
那人愣了一瞬,然后才缓缓抬手接过,“呃,游,游折风。”
“游折风?”休长歌呢喃着重复了一遍,脸上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兴味,“我们曾经见过吗?”
游折风打开糖球的油纸,将糖球裹进口中,却始终垂眼不去正视他:“没有吧。”
他的声音温吞和润,与他多情的面貌不同,反给人沉静和煦之感。
“谢谢。”他许久之后才抬起眼,说道。
休长歌浅笑,“不客气。你就那么重伤昏迷在我们的车轮底下,我想没有人会不施以援手的。”
“更何况……”休长歌顿了顿,笑声低了些,“公子还生得这样好看。”
这话率先落进了隔着一个火堆的白十一耳里,他在那瞬间蓦然攥紧了手中木棍,瞪大了眼望向这边来。
游折风慢了一拍才抬眼,糖球在口中转了个圈,露出苏醒后的第一个笑容:“和你相比的话,应该也算不得惊艳吧。”
休长歌没再做回应,指尖伸出时指了指他腰腹的伤,问道:“伤口还疼吗?”
游折风这次倒多带了几分真情实感的谢意:“好多了,多谢。”
休长歌摆摆手,起身,重新又坐回了白十一身边。
游折风看着他们的身影,想到了些什么,但最终也只是垂眼轻扯出一个笑容,盖着外衣充的被子躺下了身。
“我好早就想说了,你这毛病能不能改改?”
不远处,白十一的声音低低响起。
“嗯?”休长歌偏头,“我有什么毛病?”
“随时随地夸人的毛病。”
“这有什么不好吗?”
“不好!”火光映照下白十一眉眼更加深邃,黝黑的瞳孔却亮如繁星:“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
很什么?
休长歌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很……”白十一底气不足地偏了偏头,“很,很无赖。”
“???”
白十一‘噌’地一下站起身,恼羞成怒般把手中长棍就地一甩,瞪着眼:“算了,我不跟你说了。”
然后‘噔噔’几步,很神经质地爬去马车前架上躺下了。
休长歌无奈,远远朝他喊:“那边很冷哦?”
白十一翻了个身捂住耳朵,“冻死我得了。”
休长歌:“……”行吧。
黑夜星河万里,浓稠的幕布下,一点火苗的光亮摇曳,在不同的方向打出三个人或坐或躺的黑影。
休长歌在火光中搓了搓指尖,然后无奈低笑出声。
……
次日,游折风一起上了马车。
他在休长歌翻出的那一堆东西里左拨右拨,最后拨出了一把青色的骨玉折扇。
“这是?”
他将折扇拿起,打开之后,见扇面上一半绘了青葱翠竹,另一半则纵向提了八个笔锋凌厉的小字:千帆过尽,不坠青云。
休长歌正闭眼小憩,闻声半睁开一只眼,然后了然:“原来是赵大公子的马车啊。”
“赵大公子?”
“是啊,皇城赵家的赵公子,谁不知道他有一只骨玉折扇。”休长歌重新闭上了眼,蹭了蹭脑袋换了个姿势靠着:“据说是蛇骨磨出来的扇骨,上面的翠竹是名家所画,连‘千帆过尽,不坠青云’八个字都是城内颇有名望的先生所提。”
游折风点了点头,然后将折扇拢在手中把玩,‘唰’地一下展开,又收起,反复几次,最后笑道:“我喜欢这个。”
休长歌轻笑:“那你拿着吧。”
“赵公子不会生气吧?”
“嗯,会气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