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长歌低头,当着白十一的面将口中含着的一口药汁吐回了药碗里。
“他报官了。”
白十一:“???”
没来得及思考,白十一已经开始收拾东西,顺带把休长歌从被褥里捞出来,边问:“你怎么知道?”
“跑堂的小伙子年轻,没两句就试探出来了……等等,你拉我干什么?”
白十一理直气壮:“不一起走吗?”
休长歌无语:“你一个人走,出城还快些,干什么非要……”
“少废话,”白十一打断他,捞起人往肩上一扛,“糖都买好了我能让你跑了吗?”
他把油纸袋子往休长歌手里一塞,“拿好。”
木窗大开,从上能望到药铺楼下行人如织,风吹过白十一额前的散发,他一脚踏上木窗窗沿,显得肆意潇洒。
“抓稳啊大人!”
随着他话音落下,休长歌只感觉眼前景象在那一瞬间极速向上攀升,他只得紧紧抓住白十一的衣服,任由发丝与衣袍在空中齐飞。
“!”
休长歌在他落地时才敢睁眼,而白十一也似乎在这时才真正点燃了脑海里某一根神经,变得极其兴奋。
金甲侍卫闻声从四面八方层层赶来,迅速将二人围困在中央。
行人被驱赶至道路边缘,曲言从当中走出。他手中长剑垂扬,剑身倒映着白十一半边身形,而剑尖泛着凛冽的寒光。
白十一嘴角咧开笑,双眼亮起极兴奋的光。
休长歌甚至听见他低声说:“本来不想闹这么大动静的,”
腰间悬挂的长剑破空出鞘,寒光乍现时他的话也朗声响起:“——天不遂人愿!”
刀剑交锋在话落的下一秒,地上的影子在一瞬间向着同一个方向闪身而去。
兵刃相交,剑身震颤,长鸣不绝。
十数道身影在休长歌眼前交错,剑与刀的寒光乱闪,白十一反手箍在他腰间,单手甩剑,在金甲侍卫的包围圈中杀出一条不见血的生路。
休长歌直到那时才相信白十一没说谎话,他的确担得起北城最出色的刺客之名。
出剑狠厉,剑如虚影,也英气勃发。
与艰难抵抗的金甲侍卫们不同,白十一显得游刃有余,出手一剑快似一剑。休长歌在剑光中恍然抬眼时,还能看见他嘴角咧开的、兴奋的笑意。
忽而,一名金甲侍卫朝休长歌伸出手,就要抢人。白十一眼神一凛,旋身一剑,曲言迎上,被震出半米远。
白十一将休长歌往身后藏起,扬脸嘲讽道:“皇宫的侍卫也不过如此。”
曲言:“……”
曲言换了只手握剑,甩了甩震得生疼的虎口,冷声:“既知我是皇宫的侍卫,还不快将人交出来!”
白十一抬起握着剑的那只手,反握剑柄向曲言勾了勾手指:“凭本事来抢啊,大人。”
曲言沉下脸,“敬酒不吃。”
聊不过半句,复又缠斗在一起。
风吹过来一片树叶,叶子轻飘飘地游进当中,从休长歌的额前,到白十一的护腕,再到金甲侍卫的肩甲和曲言的发尾。
所过之处,刀光剑影。
巳时二刻。
白十一抬头看了一眼天——日上三竿。出城百姓大排长龙,皇城援兵自远而至,白十一再是打红了眼,此时也无心恋战。
他一剑逼退曲言,反手扛起休长歌,在那一瞬间,口哨声长起——
鸟雀四散,马蹄声如雷奔而来。
街道尽角扬起漫天灰尘,有如大漠风沙一般遮天蔽日,一眨眼便至身前。曲言扬起手臂挡在眼前,从臂弯间勉而睁眼,才见原是许多匹良莠不齐的马匹齐齐奔腾而来,占据了整个街道,一度将人群都逼远。
曲言一惊,在那瞬间竭力扬声高喊:“快关城门!!!”
他的声音被淹没得如此轻易。
万马奔腾之中,白十一轻功旋身,翻上其中一匹毛色最黑最亮的骏马,兴奋的拍着马身,嘴里不住地说着:“好马儿、乖马儿!”
黑马亦兴奋回应几声,奔腾直出,径直往城门而去。
休长歌被他环着反坐马身,看不见前方道路,只能看见白十一胸前玄衣暗纹,以及腿边时不时蹭上来的、一齐奔腾的骏马。
他在那时拂起脸侧被吹散的碎发,忽地向白十一喊道:“喂,你故意的吧?”
“?”白十一低头含着笑意看他,明知故问:“什么?”
休长歌推开一匹在他二人身侧越跑越近的骏马。
“皇城没听说哪位大人的死讯,这位北城最出色的刺客,你是失手了吗?”
白十一手拽缰绳,笑而不语。
“在金甲侍卫的围捕中都能脱身,但为什么挣不掉几个府役的围追堵截,最后要靠劫持人质来逃脱呢?”休长歌说。
他的发带不知遗落在哪条街角,此时长发在空中铺散开来,也吹了几缕到白十一脸上。
白十一帮他把头发别进耳后,问道:“你想说什么?”
“……”
风在耳边呼啸,尘土于身后飞扬,休长歌的声音直过了好久才传来:
“我才是你的目标,你想杀的一直是我,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