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喘气声回荡在耳边,少年皱了皱眉,话还止不住:“好像很疼啊,你真的没事吗?”
诡呈不想他再问,瞥了他一眼,咬牙转移话题:“有吃的吗?”
闻言,少年上下搜寻了一通,最后才在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一颗油纸包的糖球。
“只有这个了。”
他剥开糖纸,和糖球一起递出去。
诡呈挪不开手,便稍一伸脖子,将那颗糖球叼进了嘴里。“够了,谢谢。”
他扔开处理过伤口的衣衫,又在伤口上重新倒了一次水。
他庆幸自己有随身携带伤药的习惯,此时处理完伤口,便能从怀中摸出一只小瓷瓶,单手弹开瓷瓶的封口布,一下一下点着瓶身,让药粉洒上伤口。
他洒药时抬眼看了一眼少年,只见少年直皱着眉,眼不眨的看着他溃烂的伤口。
他明明疼的额上冒汗,却还能轻笑一声调侃:“怎么,没见过血啊?”
少年“嗯”了一声,“没见过。”
“那今天你算见过了。”
“并不是很想见。”
诡呈药洒完了,才发现自己没有绷带。真是受伤失血,连带着脑子都迟钝了。
他正想在身上撕些布料下来应付一下时,却见少年从怀中掏出一方粉红色的手帕,手帕右下角还绣着一朵五瓣莲。
“用这个吧。”
他说。
诡呈接过来,愣了愣,下意识问:“你的?”
少年耸了耸肩,“买给妹妹,哄她开心的。”
他帮诡呈将手帕按在伤口上,然后在肩后的位置打了个结。
处理好伤口,少年才看着他发呆,问道:“你要在这里待上一整晚吗?”
诡呈靠着墙,单腿曲起,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少年:“可是这里靠近河边,晚上会很冷的。”
诡呈睁开眼,“可是外面有人在抓我。”
“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因为我很厉害。”
“厉害还会受伤啊?”
“厉害又不是刀枪不入。”
少年不太懂,但也不再问了。二人沉默间,小巷外的街上忽地传来几声呼唤:“秧秧!”
人声由远及近:“秧秧,你跑哪去了?我们回家了。”
少年刚要应声,就看见身边受伤的人朝他压了压嘴唇,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小声道:“不要告诉人,在这见过我。”
少年点头说好,然后拿回自己的水囊,起身‘噔噔噔’地跑出了巷子。
等他走后片刻,诡呈才听见他应声:“我在这!”
诡呈向后仰着脑袋,嘴角扬起不深不浅的笑。口中糖球还未完全融化,他用舌头卷着绕了几圈,所到之处都浸出甜水。
他正打算在这躲到太阳初升。等到早上,天光大亮,视野也更清晰,那时他再离开,会轻松也轻易得多。
而且白天长街人多繁冗,刺客有所忌惮,他的人也更容易找到他。
冷风灌进窄巷,月亮高悬于空。
诡呈抖了一下——别说,是有点冷。
不知过了多久,巷口忽然再次响起脚步声。诡呈转眼,再见到的还是那个少年。
他不知从哪儿带回来两捆柴草,严严实实地堵在巷口,然后才跑过来,蹲下身,把怀中东西一样一样放到诡呈手边。
两只包子,两个苹果,还有几颗糖球。剩下的是那只水囊,他被少年塞进诡呈怀里,暖乎乎的,灌了热水。
“稻草能挡些风,也省得你说的坏人看到你。水囊里灌了刚烧开的热水,你抱紧一些,能撑到天亮的。”
“我总想着,既然让我见到了,就不该袖手不管。”
他蹲在诡呈身边,月光打在他脸上,容貌昳丽又温和。
他不知道诡呈的名字,就开口喊了一声:“喂,”
糖纸折的兔子轻轻落在诡呈手边。
是一只立起来的、正在张望的兔子。
“别死啊。”
这次鱼儿没有跃出水面,但诡呈好像还是听见了‘咕咚’一声,然后涟漪再起,经久不散。
……
少年转身再要离开时,诡呈及时喊住了他。
开口也是一声:“喂,”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回身,头发扎的很低,绑了一截素色的发带。
月光与烟火轮番照在身上,灿若神明。
他的声音混着河流流动声一齐响起:“长歌。”
“我叫休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