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落远离纷争,独善其身,大家性子都很好,阿兄会带着牧民打猎,但是没我厉害。嫂嫂做的鹿肉饼最好吃!等离开这里,我要吃到吐。”
说到家乡,便有说不完的好话。
他说节虞部三面都是山,半白半绿,中间被蜿蜒的小溪穿过去,照着天地。
他有一匹叫奥尔的汗血宝马,从小养到大的,颜色漂亮极了,在日光下能泛出粉金的光泽,路过的外商出十批汗血的价格想要把它买走,菩疑也没有同意。
他还有一只小羊,把它从狼嘴里救出来后就认他做了妈妈,走到哪里都要跟着,否则就会咩咩骂人。
因为太聪明,菩疑便给它取名叫阿鲁娜。
“阿鲁娜是一支非常有心思的小羊,或许是因为亲眼见到整个羊圈的惨状,它很会装可怜,跟我同吃同睡,像条狗子一般撒娇讨食。”
“如果我要去打猎,阿鲁娜就把头放到我的膝盖上,泪光盈盈地阻止。我第一次在小木屋遇到你时,就是去替它报仇,那次我离开时我告诉它缘由,它就只是静静地在旁边前看着我,第一次没有撒娇。阿鲁娜什么都懂。”
“离开半年了,不知道我回去的时候,阿鲁娜会不会生气。”
他笑起来,目光变得想念而悠长。
以前在了解潜北文化时,她曾在书里读到,说真正地巫萨能够看穿人的灵魂,白兰即不以为然,可为什么这一刻她好像看到了菩疑的灵魂。
“白兰即,我们要是活着回去了,我就带你回节虞部,看我的小羊。好不好?”
他忽然转头,澄澈的眼睛直望进她眼底,白兰即猝不及防攥住了披裘的一角:“烤羊肉应该很香。”
白兰即睡醒时觉得外面额外安静,坐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没有雪扑进山洞。
她推了推菩疑,一起走到洞外,脸上的神色从松懈到狂喜。
暴风雪停了。
白兰即还是第一次看见那样多的雪,天地皆白,一切景色都被掩盖,甚至纤细的树干都能被吹断。
一脚踩进去,直没到腰部,半个身子都没有了。
菩疑跳进雪堆里,欢欣鼓舞:“我就说我们肯定能够活下去!你这等我,我去找些吃的来。”
白兰即休息太久,也想做点什么,便在菩疑走出来的雪到里慢慢跟着。
忽然菩疑脚下一滑,整个人埋进了雪里,好好的活人凭空没了,白兰即喊了好几声没有听到回音。
快步走上前去,雪洞里忽然一跃而起个雪人,随着他一路跑来,身上的雪簌簌落下,手里还捧着黑乎乎的一堆什么。
“小白兰!你看!”
“你叫我什么?”
“小白兰啊,我们认识好久了,连名带姓多生疏。”
下一刻,嘴里就被塞了几颗硬邦邦的东西,油脂的香气立刻唤醒了味蕾。
榛子、核桃、栗子、胡桃……
白兰即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嘴巴已经嚼碎,她来不及管这个过于亲昵的称呼,撞进菩疑眉飞色舞的眼睛里。
“是松鼠打的洞,我们不会死了。”
他丢了几颗坚果进嘴,把剩下的都放入白兰即掌心,又吃了一大口雪,再次跳入雪地。
胃痉挛绞痛时其实并不饿,白兰即细嚼慢咽,坚果油脂的香味盈满整个鼻腔。
菩疑的背影越来越小,白兰即忍不住叫他:“别再走了,现在危险。”
菩疑的速度却更快,仿佛看见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一下就消失不见。
白兰即不放心,收起剩下的坚果往前走前走,才走出一小段,就看到他已经折返回来,双手捧着一颗黄橙橙的东西。
“小白兰,你看我找到了什么!”菩疑的笑声放出好远,就放在寂静的山间。
走近时白兰即终于认出这是一颗熟透了的柿子,上面还带着半截树枝,皱巴巴的皮仿佛稍微用力一点就要戳破。
他虔诚小心的捧着,仿佛捧着的是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一路小跑过来,惋惜道:“本来有三颗,我没有拿稳,摔破了。原本已经过了时节,但是这里冷,便熟得晚,竟然还摔在雪上被我找到——诺,给你吃。”
那颗柿子沉甸甸的,像颗生命力旺盛的小太阳,白兰即深吸一口气,压下眼眶里的酸意。
菩疑催促:“你快吃啊,等会破了。”
一支箭破空而来,白兰即率先察觉到风声的变化,压着菩疑的肩头将人一块按了下去。
箭矢钉在了身侧的树桩上,林子里跳出来一个猎户模样的男子,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抱歉,失礼了,我是山下的猎户,妻子怀孕想吃柿子,受命出来找的,能不能把你们这颗柿子让给我,我请你们吃肉。”
白兰即还未说什么,手上一轻,柿子已经被菩疑端走:“我们能不能再借宿几日?”
青年爽朗笑起来:“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