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冷清又热闹。

积雪本跟着新认识的一众酒肉朋友在外面看烟火，烟火舒展又消散，复而又复。

她觉着无聊，正点了些甜酒。还没喝到嘴里，商荣一通电话把她唤了回去。

积雪给面子，每人买了礼品，气氛倒好。小房子里四人端坐，简单一桌年饭，菜色不错，大多是中餐，家里基本不过春节，这几道菜想来是惠子女士认真做下的。

饭后，积雪倒没着急着走，不动声色看着电视，商荣还是忍不住了，单独叫她去书房谈话。

玲美擦拭餐桌，暼眼积雪走至房门口的背影，又敛下。

书房，积雪坐在椅子上，低眸抚摸着裙摆。

商荣酝酿半响，朝她看来，左看右看都是为难。

积雪抬头，觉得好笑，“爸爸，有事就说。”

商荣缓了缓，“积雪，爸爸有事求你帮忙。”

她看得出来，“为钱？”

被直白戳穿，商荣眼神有些狭促，想斥她不懂事，又碍于有求于人，总得拉下脸，便按下了。

低下身段，“积雪，爸爸会还给你。”

积雪：“炒股的话不行。”

这一向，商荣把东山再起的希望全压在股市里。

疯魔一般。

好在她把钱全交给了惠子女士，饶是商荣再挠心抓肝也无办法。

“不是我要炒股，”哪知道商荣否认，被小辈误解了觉得冤枉，急声急气道，“是你妹妹，你知道，她学音乐，这样的专业还是出国留学的比较有前途。”

留学啊。

这谋划好，倒是个好前途。

积雪抚着手指侧一颗痣，没表情地笑了笑，“爸爸这是亲生女儿都需要我来供养了吗？”

商荣骤然变脸，“爸爸是跟你借钱。”

总归是从她身上拿钱，她不在乎什么名头，温淡笑笑，“爸爸不想想，我一个学生为什么会有钱？”

是不是该猜猜她这钱来得辛苦还是容易，亦或者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商荣哽了哽，他不了解积雪身上有多少钱，那些钱从哪里来，只知道她每个月按时交给妻子的钱分文不少，“你打工，应该存下了很多。”

积雪脸色寡淡，“那也是我辛苦得来的。”

她拿文森特钱养一家就够了，现在还得供养妹妹留学。怎么说呢，真有种卖身养家的憋屈感。

商荣见她不悦，压低声音来哄，“积雪，爸爸会还你，而且妹妹也会记得你的好。”

谁稀罕她的好，她没那命享。

她现在爱钱，胜过亲情。

不过积雪也犯不着为难他，不甚在意地起身，“叫她自己来求我。”

夜晚，应该是十点左右。

房间被敲响时候，积雪正蹲在窗前，“进来。”

门轻声打开，又阖上，长发披肩的玲美，穿着睡衣走进来。

积雪还蹲在地上，修剪着那一株绿植，专心得紧。玲美见她如此，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便同积雪一块儿蹲在了地上。

看那绿叶子掉在地上，修剪的锋利又圆润，玲美纳纳道，“姐姐屋里惯常不让人进，不知道还养了一盆这样好的花。”

积雪不由皱眉，她摸过土壤，那湿度显然是浇过水，她不知道，她母亲应是常来的。

积雪素来冷淡寡言，玲美也未多想，说明来意，“姐姐，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帮帮我。”

见人还是没应，玲美不由得急了些，去攀积雪手腕，“姐姐。”

积雪甩开那手，“求人办事，怎么现在才来？”

瞄着她身上的睡衣，湿着未干的发尾，积雪发问，“是为难拉不下脸，还是觉得折辱你了？”

“我……怕姐姐不愿意……但实在是，实在是没有办法，犹豫了些时间。”两句话说得玲美脸色煞白，神色间有躲闪。

积雪没情绪，“留学？想去哪里？”

玲美舒展眉眼，露期盼，“想去意大利。”

积雪，“非去不可？”

“是。”

了然，又问，“要我支付你大学所有的费用？”

“是……但我会勤工俭学。”

“我为何要帮助你，我们关系顶多于井水不犯河水。”没有到帮忙的程度。

玲美错愕一瞬，没想到积雪如此直接，默然半响，还是不愿太卑躬屈膝，挺着背脊，维持自己的尊严，“是借，可以写欠条。”

“去美国吧。”

“什么？！”玲美以为听错。

积雪瞳孔墨黑，瞧着她，这是张温顺乖巧的脸。

性格清高，又不太坏，给点好处就能变张脸。

或许有用呢。

积雪继续剪叶子，“你准备准备申请美国的大学。”见玲美拿不定注意，积雪轻飘飘的补充一句，“除美国之外，我一概不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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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曼哈顿。

高尔夫球场，文森特无聊打球，兴致缺缺。

楚川从外面寻过来，迎上前。

“先生，国内打来电话，说是盼你回去。”

文森特，“累了，不回。”

楚川继续站那儿，“秦小姐约您共进晚餐。”

文森特一杆进洞。

方才笑一笑：“这小侄女最近这么闲？”

楚川敛笑：“过年嘛。”

秦旭仪是文森特先生姐姐杜清扩次女。打小黏着文森特，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关系也还行。

文森特觉得无趣，撂杆子，脱手套，往休息处走。似是想起，“我那女朋友呢？”

说起来，也是有一个多月没联系了。他忙，她也不主动，杳无音信，时常忘了对方。

积雪的消息楚川倒是时常在收集，不过男人还是头一回问起，楚川跟在男人身侧，汇报，“积雪小姐，除了天天上学，就是出入各种场所消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