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纸张被压力,发出“簌簌”细响。
梁浅与陆辞秋并肩而立,陆辞秋张开嫣红的唇,露出洁白的牙齿,梁浅微微抿着唇,眼尾窝晃动着的红痣,是唯一,占据,眼眸的色彩。
“解羽珩?”
闻声,转过视线,来人眉目温柔,眸中看人时,含情脉脉,忍住胃里的反酸,道:“龚鹏。”
龚鹏看了眼窗外,脸色有一瞬间扭曲,转过身,和善问道:“你在……看什么?”
我看什么,关你什么事?嘴上回答道:“风景。”
龚鹏那张完美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又很快恢复正常,“那边是开学典礼上的梁浅呢,你……认识他吗?”
我认不认识,关你什么事?,“谁是梁浅?”
龚鹏道:“那……那个。”
顺着视线,看见手指,指的却是旁边的陆辞秋,心里好笑的同时又泛起恶心,想着,在和他这么,说下去,按秦炫毅的话,‘你就要怀孕了。’,缓了缓,脸上表情,道:“不认识。”
龚鹏面上挂上虚假的温情,笑了笑,问道:“家长会,你家里人……是谁来?”
关你什么事?,“不来。”
龚鹏吃惊道:“为什么?你怕,成绩不好?”
我成绩都比你,高二十名,还不好?,“他们没空。”
龚鹏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笑,起身离开。
他有病吧?
脚走出教室,呆在走廊上,看着校门口,含笑的人们与家人谈笑晏晏,每个人,脸上都是丰富的‘色彩’。
远方校门口,最引人瞩目的,是那,猩红,如同,玫瑰的色彩。
女人一头艳丽、妖魅的红发,身着简单的体恤、长裙,腰肢被身旁,温润如玉,穿着便服的男人,手轻轻揽住,二人脸上,都带着……温婉的笑容,看着眼前儿子的目光里,满是……柔情。
隔着遥远的距离都挡不住那对父母……眼眸中的星光。
梁浅又是梁浅
……
〔2016年.11月6日,反抗。〕
“砰”
手攥住了凶猛挥来的拳头。
看着解君愁,不可置信的眼神,道:“明天学校,有升旗仪式。”
解君愁猛的泄气又不甘的,抬起腿踹了脚我的身子,道:“屁大点学校,净是屁事多。”
走回房间,椅子被手拉开,身子坐下,看着眼前,桌面上还微微发着颤的手。
脑海中回转着,他的声音。
“你为什么,拦住了?你明明,以前都不躲的,为什么,今天,偏偏拦了下来?解羽珩,你为什么,拦下来!你凭什么,拦下来!!你是不是……”
脑海浮现的是那泛着比星光还灿烂的眸。
桌面上书本猛的被手推落到地,地板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闷响。
无能狂吼道:“闭嘴!”
“解羽珩,你心虚了!你胆瑟了!你平时,装的,和什么样!你不是,最会,忍气吞声吗?你不是,最会,示、弱,躲避危害吗?!你怎么,不挨揍?你凭什么,不挨揍!你就是个,贱人!贱人!就是,要被打的!!!……”
你就是个贱人。
……
〔2016年.12月5日.嫉妒.〕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们,大家好,很荣幸,今天由我主持升旗仪式,我是来自高一一班的梁浅。”
眼眸中的少年,站在猩红的旗面下,干净整洁的校服,衣摆随风飘扬,少年的脊背如铁杆般挺直,神色看着人时,让人肃然起敬,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黑色话筒,嫣红的唇吐露着字正腔圆的话语。
“梁浅,我去,你太帅了!”
“梁浅!太多人问我,你的联系方式了!”
“梁浅!你真的是太棒了!”
“梁浅……”
看着刚下升旗台的少年被人众星捧月般拥戴,每个人,脸上都是灿烂又打自内心的笑容,他们的夸赞声,响彻校园。
校服口袋中的布料被死死攥着,指甲透过布料陷入皮肉泛着酥痒的细痛,好似,不断提醒着,这样才是……现实。
抬起腿,猛的冲向卫生间,手用力甩上,沉重的大门!
水龙头被人暴力抬起,哗啦啦,透明的液体,从龙头中吐出。
下流着的水被手狠狠打飞,飞溅上对面的镜子与旁边的墙面,带着水珠的手,撑在黑灰的大理石台面上。
镜子中的‘干尸’,单薄的皮肉被骨头撑的,快爆了!蜡黄、黯淡的脸上,眉眼精致却颧骨突出,像个,恐怖、破烂人偶,白瓷灯下,只有!泛着金棕色的头发,才是,唯一……值钱的物品!
脑海中的声音,不断叫嚣着,‘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他皮肤,可以那么!白皙细腻!凭什么,他可以,笑的那么灿烂!凭什么,他可以,那从容!凭什么,他有那么多……朋友!凭什么,那么多笑容,都围绕在,他的身边!凭什么!他被爱着……凭什么!……’
手猛砸上镜面,挡住镜中人。
“闭嘴!”
那声音,不放弃道:“解羽珩,你比他,差在哪里!不,同样是人吗?凭什么,他不怎么笑却可以获得,那么多的……笑容?凭什么,他的生活,看起来,那么……美好!凭什么,他看起来,那么……幸福?!凭什么,他比聚光灯,还要耀眼!凭什么,会有人,发自内心的祝福,一个人!……”
身躯猛的支撑不住滚落在地,感受到现在的天气,好似真的……寒冷,努力蜷缩起,可眼角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滚过脸颊,咸酸的液体,让人胆瑟,无能崩溃道:“闭嘴!你闭嘴!你到底是谁!!!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脑中的声音,好似,安慰着,摔伤孩童般的魅妖,蛊惑道:“解羽珩,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剥了他的皮,吃了他的肉,你就可以,和他一样,你想想看,见那双如同梦境的眸,要是被塞进嘴里,该有多美妙,你想,那狭长的双眼,那会,跟着笑意,晃动的红痣,要是你吃了,它就会,从你的眼边长起,梁浅?梁浅,算是什么东西!只要你,和他,一模一样了,人们也会对你笑,他的朋友,甚至更多,不对,全世界,所有人,都会喜欢上你!发自内心的……祝福你,没有压迫,没有拳打脚踢,不是贱人……”
眼神逐渐空洞,嘴里无声念叨,‘杀了他,杀了他,只有他死了,自己就会幸福……’
双手不受控制颤抖着,抚上眼下的门栓。
“我不能……杀了他。”
脑中的声音,瞬间发狂,道:“你要当贱人吗?!”
“我会……杀了,我自己。”
释然的手拉开沉重的门,屋外刺眼的阳光透过眼前人的背影,钻入眼帘。
眼前人,转过身,脸上洋溢着笑。
“你好,我叫梁浅。”
声音的质问,戛然而止。
梁浅,我知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