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御不知何时开罪了这同姓的老头,无奈的站起来,行了一礼。
“江夫子莫怪,此前小子轻狂,如有开罪还望见谅。如今诚心悔过还望学究给个机会。”
老夫子冷哼一声:“不说你不重师长,不敬家长,就说你无故不来上学,课业怕早跟不上了,来这里坐着还不如回家种地。”
小胖憋了一肚子气,此时更是猖狂:“夫子说得对!就你这种人,读书不如回家卖红薯!”
窸窸窣窣的笑声传来。
“笑什么笑!还有几月就是考试,考不过,可当心你们的皮!”
学生们立马全都正襟危坐。
“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对着江御就更没什么好脸色了。
“夫子何不考考我,学生若答不上来,在赶我不迟。”
老夫子气笑了:“就你?好好好,让你心服口服。”
拿起手中的春秋随手一指,看到一句恰如其分的话:“你,解释一下‘度德而处之,量力而行之’此句之意。”
这老夫子其实算是江御的族叔,所以清楚他的德性,有意刁难想江御知难而退,趁早死了读书的心。
“此句出自《左转·隐公·隐公十一年》,许,无行而伐之...”江御指明此句出处,然后解释:“这句话意思是;劝诫别人的时候,先衡量自己的德行,是否能让人信服;做事前预估一下自己的能力,能否胜任此事。”
“此句,是左丘明评价郑庄公戒饬守臣之言...”
江御的同窗们纷纷翻书。
“哎,有两把刷子啊。”
“我们都还没学到这儿,他是怎么知道的?”
“哇,一字不差,厉害啊!”
小胖子听见了急忙反驳:“厉害也没用,坐了牢的!”
随着江御的侃侃而谈,老夫子的神色明显缓和下来,不时的点点头。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行了,坐下听课吧。”
每日只有两堂课,下午的课业后江御已经饿的奄奄一息了。
下学的钟声响起,江母抱着小妹等在学堂门口,看见江御出来,立刻迎上前。
“御哥儿辛苦,二妞,快把吃的给你哥。”
小孩期期艾艾,还是有些害怕,小手在新衣服上拧了又拧,才小心地递出了藏在怀里的饼子。
饼子早已凉透,但人饿起来吃什么都香,母子三人踏着夕阳一同回家了。
落后半拍的小胖,眼看着他们母慈子孝的一幕,咬紧了后槽牙。
怎么就没让他死在牢里!
江御莫名的打了个喷嚏。
江母立刻担心道:“御哥儿可有不适?”
摇了摇头,江御看向村口前那个熟悉的身影。可不就是昨天来闹事的李翠花吗?
唉,一日日的不得消停。
“没事儿,母亲,我们回家吧。”
“哟!这不是我那克死夫君的弟媳吗?”尖利的嗓子刺得人耳朵生疼。
下午结束劳作的人陆续回了村,一听这话三姑六婆的就聚了过来。
“怎么,有钱给二妞买衣服,没钱还我呀?”李翠花尖酸的指着江御。
“你还真指望他?还不如指望村东头的张麻子能考上状元呢!浪费那冤枉钱干啥!”
张麻子是村里的大傻子,这话听的大家哄堂大笑。
“我家没借你钱,今早买了块熏肉,一会儿就还你。”江母反驳。
“嗨,你家大小子能出狱读书,可是朝我家借的钱,”李翠花夸张的伸出两只手:“十两银子呢!”
“你胡说!”江母怀中的小丫头嘟囔,“我们没借你的钱!”
“小丫头知道啥!”李翠花撇撇嘴,“乡亲们可给我做主啊!”
人群讨论起来,李翠花的邻居率先开口。
“前天晚上是听见李翠花和她男人吵嘴,说是十两银子没见着。”
“可不是嘛,我路过,听她男人说这钱给了弟媳,帮忙在牢里疏通关系来着。
说御哥儿没了爹又蹲大牢,不容易!还拦着李翠花不让她来要钱呢。”
此话一出,村民谁不赞一声义气,这年头十两银子可是一笔巨款。
“李翠花你也是的,怎么自家男人的话都不听了?”
“就是就是,御哥儿虽然没有爹,可还有咱们这些叔伯呢。”庄稼汉子嚷了起来。
“要还也得等他们有钱才行嘛!”
“我没借她的钱!”江母,也就是卫娘连忙否认“真没有!”
李翠花本来就是无理也要闹三份的人,连着两天碰壁给她气够呛。
“不要脸,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男人看你可怜好心接济,你这人还死不认账!这钱可是要给我儿子赶考用的!”
她俩各执一词,一个说借了,一个说非说没借。
可李翠花有证人,自然就更占理一些。
村民反过来对着江母指指点点,天下哪有的人恩惠还反咬一口的?纷纷说她是个白眼狼。
气氛一时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