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不是吴勇的。”红梅说:“林大人看不出,我却能看出。这孩子与他长得太像,你也不怕露馅。”
紫兰被戳穿也不恼,反而坐下,长指甲戳在皮肉里:“你当谁都像你一样好命,一寻就寻到个好靠山。”
“若你愿意的话,也是可以留在这里的。”红梅收起碗,拿出手帕给孩子擦去嘴角沾到残羹。
紫兰笑一声:“怎么,给你家大人再纳房妾?还是叫我当你的奴婢?”
红梅摇摇头:“那时我也不知你会被牵连至此,我一直在寻你。”
“...”紫兰扯开肩头衣物,里头的烙印暴露出来:“我被人欺压的时候你在哪儿?这东西压在我身上的时候你在哪儿?一句一直在寻我就能抵消这么多年我受的折磨吗?”
那疤痕早就长好,可翻出的凸起肉依旧看得红梅心跳加速。
“所以你为什么会和吴勇混在一起,王爷知道吗?”红梅问。
紫兰将衣服盖回去,对红梅的问题只感到好笑:“我若不勾住吴勇,那如今怕是只剩下一具尸骨了吧。姐姐在这养尊处优的生活了段时间,怕是早忘了以前的苦日子。我一介无背景身份的女子落在那个地方,不动点心思保全自己还能怎么样?”
红梅垂下眼:“所以吴勇也知道这个孩子。”
紫兰没理她,自顾自地说起她曾居住的地方:“官家最怕人高密了,更别说再喝些酒,嘴里吐出些胡话。我们那一窑,全是为这些达官显贵准备的。若不是我机灵,赶在他们割舌聋耳前勾搭上吴勇,怕是此时也同那些人境遇一般了。”
“是我的错,若是我再早些寻到你...”
“早寻到我?寻到我之后和你一起在林府当细作?”
红梅猛一下看向紫兰:“你说什么?”
“装什么?吴勇那蠢货全和我说了,你勾搭这位林大人不也是为了自己能活?”
“你还知道什么?”
“你以为我为什么知道那老头的藏身之地?姐姐,若我是你,早同王爷表忠心了。”
“...”红梅摇摇头:“林大人是一位好官,至少比王爷好,翠翠,你万不要走错了路。”
翠翠是紫兰的乳名,红梅给她起的。
果不其然,听到这个称呼的紫兰微一愣神:“姐姐才是别连累了我。”
孩子在二人之间,懵懂的左右看看,没听懂两人在说什么,于是又迈开小短腿跑向紫兰:“抱——阿娘,抱——”
紫兰抱起孩子没再理红梅,一扭身回了屋里。
红梅站在院里,桌上还放着孩子才吃完甜羹的碗。
天边那点火红很快被夜吞尽,黑夜里群狼环顾。
休沐日后便是早朝,林兆之束起高发,头戴官帽,早早等在宫门外。
今日来早的人格外多,几个几个的凑在一起。
他们说话声音不大,却还是飘进林兆之的耳朵。
“林大人这么早就来啊?他是不是还不知道那事儿?”
“不清楚,不过看这样子应当是不知道。”
“真是造孽,可惜这么位青年才俊喽。”
“可不是,原先听说他没婚娶,我还有意将女儿嫁过去。得亏是我没有,要是真叫女儿嫁去,此时可有的忙了。”
林兆之听的奇怪,大致想了一番最近作为,可细想下来又没什么事情犯得如他们口中那样严重。
“各位大人早啊。”祁元辰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他硬是挤在谈论官员的人群里想加入话题:“什么事儿聊这么久,给在下说道说道呗。”
那几个官员为难地看了又看,其中一位扯出抹笑:“没什么没什么,家里的一些琐事罢了,听说祁大人尚未婚配,想来是不明白我等有家室之人。”
“可没婚配不代表没喜欢之人啊,说起这个,我可想请教各位大人了。”祁元辰叹口气:“我那位,总不说准话,叫我这颗心啊七上八下的,各位大人是如何与夫人们确认关系喜结良缘的?”
“感情急不来,要水到渠成才行。祁大人尚年轻着,多的是机会。”
还真有官员乐呵呵的分享经验。
祁元辰受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定是我还不够赤诚,没叫他见识到我的真心。多谢王大人赐教。”
“那江姑娘广寻夫婿一事是真的吗?江将军知道此事吗?”
好事官员也加入到碎嘴行列里:“江小姐属意哪家公子啊。”
“是真的,知道,没属意哪家。”江霖钰回答他:“我听闻您家公子生的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何不叫出来与我见见?”
那几位官员先前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站着江霖钰,冷不丁听到这声音皆吓了一颤。
林兆之目光扫过几位,心里又转了转。
晨曦初升,薄雾笼罩了宫门。
朱红色门被人从里拉开,一个小太监脚步匆匆的跑来:
“宣陛下口谕:‘朕今日不适,暂不早朝。’”
众大臣一听,也没什么异议,扭身想走。
小太监又道:“宣户部侍郎林大人,西北副将祁大人,大理寺审查江大人觐见——”
这下,这些大臣想离开的心思歇了。
林兆之与这祁大人的不合朝野皆知,陛下如今召见怕不是另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