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二十，随昕四人提前五分钟到达了画室，画室里已经有不少人把画架架好了。

她们找了个位置，对着那些学生有样学样的放好，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旁边的人讲话。

兴许是老师还没来的原因，早晨的画室不像夜晚那般死寂。四周的同学们吃着早餐有一搭没一搭的讨论近些天来学校新出的传闻。

“你们听说了吗？男寝那边说昨晚看见许子平了。”

“真的吗，这么玄乎？”接话的同学明显有些疲惫，口中接话，连眼神都没给一个，手上机械地转动着削笔刀，机械嗡嗡转动的响声此起彼伏地充斥在画室中的每一处。

“当然是真的。”少女挑眉，手上同样拿着一个黑色的削笔刀动作着，她微微凑近身旁的人，温热的气息打在耳畔，“他说……他会回来复仇的。”

“扣扣。”

指关节敲击画板的声音，随昕回过神来，坐在她身后的女生不知何时半蹲着来到了她的身旁，疑惑地看着她。

“借我支软碳可以吗？快上课了，我不想被罚速写。”少女双手合十，做出拜托的样子。

随昕点头，少女熟练地从好几盒笔中挑出她想要的，末了，她才抬头问她，“谢了，我叫纪佳美，中午还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随昕。”

纪佳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你怎么不削笔啊？上课要检查的。”

随昕才想起这一茬，道谢以后，伸手在那一袋子文具中翻找，最终掏出一个小巧的削笔刀。

“今天上素描啊？老师没有跟你说吗。”纪佳美胡乱在袋子里摸索几下，掏出一个体型略大的削笔刀放在她手中，“你快点削吧，要上课了。我先回去了，明天才是速写课。”

一眨眼的功夫，纪佳美就已经溜到后面去了。

削笔的时间并不长，四人刚把尖锐的炭笔放回笔盒，老师们就已经分散站在了教室四周。

“关门。”

在时间从二十四点五十九跳到二十五点整的那一刻，昨晚那个老师的声音同时落下，前后的大门小门在一瞬间被关上。

透明的玻璃门能够很轻易看见有几个正在朝教室跑来的同学，随昕不认识，不过其中有几个眼熟的。

看来是完全没有把她的话当回事，她叹了口气。

昨晚的那个女老师走到她们的身后，“叹什么气，你们东西买齐了吗？”

四人齐齐转头，女老师也看着她们，不知为何，随昕竟能从她脸上看出与学校那个老师的几分相似。

“看来带齐了嘛，这么紧张干什么。”女老师蹲在她们身前，手中正拿着她们的画具，声音听起来隐隐有几分失望。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杜絮，你们叫我杜老师就行。”她站起身，双手抱胸，环顾四周一圈后，从教室右边的柜子里抽出几张打印的石膏像递给她们，“你们先画一个，我看看水平。”

几人接过A4纸，目光隐秘地交汇，她们四人之中，没有人会画画。

印着柔美少女的纸张被贴在画板一侧，是琴女，在为数不多没有被占用的美术课里，老师有讲到过这个十分著名的石膏像。

据说她是梦之女神的化身。

按照记忆中勉强算得上清晰的方法，随昕起好了大致的型，开始定五官分布的位置。

眼睛长在上面，鼻子长在中间，嘴巴长在下面，耳朵长在头两侧。

有泪水自纸张中沁出，是琴女在流泪，她哀切地望向随昕，“救救我。”

“代替我，救救我，让我出去，没有人，你们都会，没有人能活着离开。”

颠倒地语句不断响起，她是在梦里吗？随昕狠狠摇头。

她一定是在梦里，不知哪一刻起，四周忽然变得一片死寂。

琴女从白纸中走出来，当然，只是一个胸像。

这很诡异，本能让她早早地将剑拔出。

她看见，琴女洁白的眼球中染上一抹黑色，那抹黑色不停地旋转。

灰白的的面孔逐渐长出属于人类的毛发和血肉。

随昕率先举剑刺去，没成想却加速了她的蜕变，石膏大块大块的落下，里面粘着还没长成的肉丝。

发黄浓稠的黏液不断滴落，散发出腥臭。新生的血肉迅速补上，将一切污秽隐藏在皮肉之下。

“我要怎么救你？”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发出询问。

冰凉的石膏已然化为柔软的血肉，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代替我……被困在这里，找人，代替我。你，代替我。”

“我不要，被困在这里；我不要，变成供人描摹的，无趣的，物件。”

“我要，变成人。”

代替？随昕皱了皱眉，脑海中浮现起不久前身旁少女们的八卦，归来复仇的徐子平，是不是就是被石膏们抓了替身呢？

“让我吃掉你……融为一体，永远在一起……我会变成你，你会变成我……”

琴女的仍旧在不停地呢喃。

所以是要避免被吃掉吗？随昕闪身躲开琴女的攻击。兴许是刚刚变成人的缘故，她的物理攻击在随昕看来不值一提。

不过……

随昕的目光一凛，看向地上仍然只是胸像的的琴女。老师上课絮絮叨叨的声音传来，原本典型欧洲少女的面庞被替换成了她再熟悉不过的自己的面容。

眼前的琴女也在发生着变化，她变成了她的脸，代替她长出了四肢。踉踉跄跄地走上前来，抓住她的手，狠狠啃了下去。

而随昕早在她碰到自己的前一秒就将手抽出，琴女啃到了自己并不存在的身体，泛起一片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