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就注意到佩格心情不太好,但是佩格单方面拒绝了她一起同游霍格莫德的邀请,这更让她起疑,在糖果店都没有看到佩格的人,反而是跟诺特在一起,实在是令人在意。
“真巧。”西奥多对她笑了笑,“是来找佩格的吧,她似乎的确有些烦恼——”他的眼神注意到她头发上蝴蝶的发卡,笑容加深,“很高兴你能喜欢它,桑妮。”
“谢谢你之前的礼物……”桑妮迟疑了一下,按照原本的习惯,她应该称呼诺特先生,可是在对方已经直呼自己名字的情况下,这样显得过于冷淡了。虽然两人的学院关系不佳,但西奥多于格兰芬多并无旧怨,又与自己有些交集。她迟疑、不太确定地说:“西奥多,佩格也承蒙你照顾了。”
“我不是为了关照佩格莉塔而来的。”西奥多眨了眨眼睛,似乎很轻地笑了一声,笑像远处的铃铛声散在风里,好像只是桑妮的幻觉。
“桑妮!”抓住了佩格的手,桑妮回过头,西奥多已经走远了,她还来不及思考最后说的话的意思。
“他——刚刚跟你说什么?”终究还是有些在意,桑妮拿不准心里究竟是哪里有些不对劲,还是忍不住询问朋友。
“说你和德拉科——你们吵架了。我很担心,但他说我不用担心,因为这是你的选择。”
“我的选择?”桑妮重复着佩格的话,西奥多那双狡黠、神秘的绿眼睛又撞进她的心里。她回过神,又被佩格莉塔捕捉了她的走神。
“那——你为什么这次不原谅德拉科?”佩格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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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霍格莫德回来之后,佩格都避开了布雷斯。她从下午徘徊到夜晚,都不知道胖夫人出逃,逃犯小天狼星进了学校里。她觉得自己没有想明白之前,不能见到布雷斯。
她拍拍自己的脸,对珊瑚严肃地说:因为他总是让人晕晕乎乎的,完全被牵着走。
珊瑚说:才不是啦,明明是我主人被你吃得死死的。
佩格:才怪,每次遇到他都是我丢脸的时候!
珊瑚:那是你没有看到他狼狈的样子,那次吓死我啦,他跟着你出去,然后遇到了蛇怪,要不是你把蛇怪赶走了,他也要跟小红一样变成石头块了!小红以前说,那个金毛救过它一次,所以它要以身相许——按照小红的理论,主人是不是也应该以身相许?
有这样的事情吗?那段时间,佩格因为时而被汤姆占据身体,一直处于梦境和现实之间,有时候晚上她记不太清自己做了过什么。可是她记得,那种强烈的,即将失去重要东西的痛苦,前所未有地冲击着她,让她不住地落泪。
那记忆里……即将失去的朋友,是他吗?
佩格莉塔想,她的心很快地揪了起来。那样的痛苦,她不愿意再承受任何一次。这样揪心的痛苦,是爱吗?如果它是爱的话,心脏开始剧烈地、急促地跳动,即将失去什么的痛苦灌向她。
我不能再等待,徘徊。
“沙菲克——”麦格教授抓住她的袖子,像提拎着一只小鸡一样把她抓起来,“小天狼星布莱克进校了,现在学校很危险——去礼堂,不要在外面闲逛,你很有可能遇到逃犯。”
佩格被抓进了礼堂,麦格教授撒手,她成功着陆。地上有几百个紫色的睡袋,整个霍格沃茨的人都在这里了。灯已经熄灭了,唯一有余亮的是礼堂上空的魔法星空,只隐约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并不足以让人辨别方向。
“布雷斯。”
“布雷斯扎比尼!”
“不要说话!”学生会长珀西虽迟但到。
议论的声音更大了一些。
斯内普教授原本往这边瞪了一眼,可是说话的人并不像其他学生一样恐惧他。佩格莉塔仍制造着噪音,哪怕目前没有听到回应。有人从睡袋里探出头张望着,交头接耳地问对方布雷斯是谁?说话的人又是谁。
佩格还谨记着西奥多说的,不能太直白!是的,她要做一个含蓄的人。她在人头攒动的礼堂里,找不到布雷斯了,仍叫着他的名字。
这片熟悉的黑暗,她已经失去过一名重要的朋友了。她要循着黑暗,找回他。
“布雷斯!”
她走到了他的面前。佩格莉塔心里开始做算术!潘西追求德拉科,是想要成为马尔福夫人,那布雷斯向我表白,一定是为了当沙菲克夫人!嗯嗯,就是这样!
所以她相当自信地开口:“你愿意成为我的沙菲克夫人吗?”
德拉科本来还在跟潘西两个人拉扯,他怕被桑妮看到(虽然乌漆嘛黑的谁往这边看),而潘西又读不懂空气,在追求德拉科方面,她和佩格莉塔的思维一样,已经自成体系自娱自乐,不过现在他们两个人都愣住了。
“……刚才说话的是佩格莉塔?”德拉科有点不敢置信地问。
“应该是……?”潘西不太确定。
德拉科有点幸灾乐祸:“什么乱七八糟的,布雷斯又被她缠上了,这次可糟糕了,闹得这么大动静。他会发火吧——他生气起来可吓人了。”显然德拉科对此很有经验。
“不是扎比尼自己去跟佩格告白的吗?”潘西说。
“布雷斯——佩格莉塔?”德拉科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哼笑,“绝无可能。”
哪怕在黑暗中,都能想象到到底多少人在闷笑了,平常的布雷斯高傲、眼高于顶,哪怕对同学院的同学都不假辞色,更何况是其他学院的人。佩格莉塔喜欢谁不好,偏偏要撞这块铁板。黑暗幽静,蜡烛已经被完全吹灭了,佩格莉塔的声音从某一边清晰、有力地传过来。
“——你愿意成为我的沙菲克夫人吗?”
他会怎么回答呢?许多人翘首以盼。
一言不发,或者出言讥讽?
——“好啊。”
布雷斯的回答比他们任何人想象的都平静,轻快,和平日的态度判若两人。
“……刚才说话的不是布雷斯。”德拉科绝望地说,“不可能……”
潘西都看不下去他的自欺欺人了:“接受现实吧,真的是他。”
嘈杂声变大了,有人在吹口哨、起哄,格兰芬多那边似乎比寂静的斯莱特林更热闹——他们倒也不吝啬为勇敢示爱的情侣贡献一些热闹,哪怕是讨厌的斯莱特林——
布雷斯他顺着佩格莉塔的声音,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塞进了他身边的睡袋里。对议论声、吵闹声、和教授的呵止声都充耳不闻,这里变成了一个小的空间,他低头看向佩格莉塔,她还维持着之前的表情,好像第一次认识布雷斯一样。
“我是不是刚才说错了什么?”佩格莉塔有点困惑。
“没有。还要我翻译一次吗?佩格莉塔,我愿意。”
至少附近的人,同佩格莉塔一样,清楚地听到了布雷斯的答复,哪怕德拉科依然绝望地坚持,布雷斯可能是被人用了夺魂咒。
他们睡下了。各自钻进一个睡袋里,不过睡袋靠得很近,足够小声地说话,仅有彼此能够听到。周围的呼吸声变得轻而均匀,佩格莉塔闭着眼睛,可她没有睡着,布雷斯能听到她的心正在不安定地狂跳。
可贵的,莽撞。
可贵的,古怪、稀奇。
可贵的。布雷斯想,难堪,的确,她使我难堪了,我的自尊受损了,若是以往,我决无法想象我会回应这样草率、幼稚、胡闹的邀请。
但那是以往。
他用唇齿探索黑暗中的“现在”的轮廓,从轻颤的眼睫毛,再到鼻梁,和记忆中一样,绵柔白净的面孔,花朵般湿润柔软的唇,为他衔来溃败的讯息。如历史上记录的无数败军之将般,低下头颅,于是受降。
一个不含意义的吻,让全新定义的“爱”顺着原本像蛋壳一样严丝合缝,逻辑自洽的佩格莉塔的世界里钻进来,搅乱她,视线同嗅觉一起,她的感知,与齿缝一起被撬开。不能再迟钝,无视,落下的吻是更锋利的刻刀,正在雕琢她,从璞玉露出绿莹莹的柔光来。佩格莉塔,你要再想起来,如何爱人,不用你广博,无私的,海洋的爱,而是学会自私、排他的爱,甜蜜的毒素开始根植她的身体,催熟、发酵。
你不能无视。
即使在黑暗中,你也不能视而不见;即使在乱流中,你也不能视而不见;即使你什么都不记得,你也不能视而不见。
没有一盏灯亮着,嘈杂的声音也终于被教授呵斥安静了。有许多热恋中的情侣钻空子,等待这夜黑纱般安全地遮盖在他们身上,挡住旁人的窥探视线,也有暧昧期你来我往的试探,如跳探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