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我也教过你,我还和安吉尔说,你能应付的。”
克劳德看不见杰内西斯的表情。他想他现在应该很难过,他没见过杰内西斯难过的样子。他一向是那么游刃有余。
“你真该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杰内西斯说,“女神啊,短短几天,你的眼睛里就没有神采了。”
他抱紧克劳德:“明明我们那时不是这样子的,我,安吉尔,萨菲罗斯……我们谈不上多好,满脑子就想成为英雄。”
克劳德安抚性地拍了拍杰内西斯的后背:“但我活下来了。”
“那么,你会怎么选呢?”杰内西斯问。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明白英雄是什么了:活下来的才是英雄,死去的只剩勋章。
现在他有离开战争这头巨兽的机会:
可一想到他的战友,即使他们只相处了短短几天,一想到他们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毙命,他却舒舒服服地待在后方,他就心如刀绞。他会后悔吗?九泉之下,他该怎么面对曾经的战友呢?回去后,人们又会怎么在背后议论他呢?他们会说,瞧啊,这人一个人屁滚尿流回来了,不愧是一等兵的熟人。
“无论哪个都没有错。”杰内西斯说。
克劳德一咬牙。哈,男孩子无聊的自尊心。
“两个星期后,我再走吧,”他说,“现在队里没法没有我。”
“那就这样吧。”杰内西斯没有劝。从理智上来讲,任何一个指挥官都不会放任克劳德离开的。
他退后一步,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放在克劳德的手里。
杰内西斯眨了眨眼睛:“我们还没有庆祝你特种兵考核综合成绩拿了第一吧?先用这个替代一下吧。”
克劳德打开包裹,里面尽是乙太,吗啡,治疗剂,还有最高级的天然治愈魔晶石。
“活下去,列兵斯特莱夫。”杰内西斯最后说道。
克劳德敬了一个礼。
目送克劳德离开后,杰内西斯又坐了下来。
他想起了萨菲罗斯是怎么抓着他的肩膀,让他一定要把克劳德带回来。
“私心啊……”杰内西斯摩挲着LOVELESS的封面,“当年欠的都要还一遍了。”
“这下倒是明白安吉尔妈妈送我们去参军时的心情了,”杰内西斯喃喃道,“不管是萨菲罗斯,还是我,哈,真是奇妙的感同身受。下次问问安吉尔把扎克送走时是怎么想的吧。”
他叹了一口气,没有打开LOVELESS,而是拿起边上刚刚送来的情报,认真地看了起来。
忽然,他似乎发现了什么,胡乱地抄起几张纸比对着,表情越来越难看。
“这些人的失踪果然是有一定关联的。”
“情况比预想的糟糕,”他皱起眉,“之前的判断是怎么回事?萨菲罗斯不会犯这种错误啊?”
他思考片刻,又恢复成平时那种戏谑自信的表情,摇铃让士兵进来。
克劳德在出帐篷前重新戴好头盔。
不知为什么,重新见到认识的人并没有让他太高兴,虽然他知道他不应该担心杰内西斯的安危。
这次见面的氛围也很奇怪。他没法将帐篷里的指挥官,和那个会在训练后,跟他讨论LOVELESS、纠正他错误、乐呵呵请他喝饮料的青年联系在一起。
克劳德深吸一口气。杰内西斯以前确实没用严格的上下级关系和他相处过,现在他觉得他适应得挺好。
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继续睡觉。
他最近找到个新方法:人在极度疲倦下是不会做梦的。
两天后,新的指令下来了。
克劳德所在的队伍要掩护主力部队,取得战略要地。他们速度得快,如果来不及汇合,主力部队就会有危险。
巴特看着地图,好一会没有说话。
“头儿,怎么了?什么让您老这么费心?”迪安调侃道。
“这里,”巴特不理他,指着一个位置说继续沉思道,“我有种不妙的预感。”
克劳德凑近看了看,那是林间开辟的一大块田地,在茂密的丛林中不可思议的空旷。
“我们见过很多这个吧?” 迪安不解地说,“不就是一片水稻田吗?”
这倒是。五台会在村庄旁边开辟农田。克劳德来这边也是第一次见,还新奇了许久。
现在水稻绿油油的,长势喜人。
巴特挠了挠头:“总之尽快通过吧。”
克劳德预料到五台可能在这片田地上做文章,但他没想到,他们会在里面丧心病狂地布满地雷。
那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
“轰——”地一下,大地几乎翻转了过来。土块和植根乱飞。在尘土里传来了机枪扫射的声音。
克劳德立刻趴在地上。皮特森站了起来,往树林里扔了几枚手榴弹。
火力瞬间弱了下来。还没等到克劳德高兴一点,一颗子弹击中了皮特森。
克劳德眼睁睁地看着皮特森倒了下去。
那个嚷着烟草,喜欢香肠的格拉斯兰人,就这么死了。克劳德的心脏抽搐了一下。
地雷还在一颗一颗响着。这里的队伍不止他们一队。现场乱作一团。不断有哀嚎声传来。
有人高喊:“有埋伏!撤退!撤退!”
但克劳德已经听不清了,爆炸的声音让他的耳朵嗡嗡作响。
他一咬牙,往林子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