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虫鸣不比夏日盛,但也吵得心烦。
塞斯拉上碎花窗帘。透明的玻璃挡住了漆黑的尼布尔山,倒影出他的脸。
现在通通都不见了。他无端松了一口气。
他开始洗碗。
叔叔出去了,应该是去解释白天的情况了。
这本来是他的任务;可他之前的表现怎么也没法让人放心。
太糟糕了。先是克劳德,再是他。
他想,为什么灾厄的到来会让他如此慌乱?
他从未见过灾厄。他知道灾厄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然后呢?
萨菲罗斯银色的身影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打了一个寒颤。
他见过人们眼里的灾厄。
那一天,克劳德载着他,在第七天堂的后门停下。
他披着克劳德的外套,挡住身上白色的实验服。
先坐一会。嘱咐完后,克劳德便从门里出去了。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木制的、边缘磕磕绊绊的桌子,滴答作响的水龙头,黄色的花。
那枝花让他有些疑惑。他盯着瞧了一会,什么也没想。
他还没有被训练联想的能力,只有观察也无法得出结论。
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克劳德和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乌黑的头发,肌肉锻炼得很好。
就是这个孩子吗?女人问道。
克劳德点点头。
女人把手里的盘子放在他的面前。
吃吧。声音不大自然。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笑容。很古怪的笑容。
事后想来,那是用笑来掩盖其他东西造成的。
他们又出去了。
他不认识盘子里的东西。三角形,黏糊糊的。
没有餐具。没有刀叉,没有筷子。
于是他端端正正地坐着,一动不动。
太阳照耀不到的屋子里唯有滴落的、空洞的水声。
他听见他们在争吵。
女人的声音大了些。克劳德管她叫蒂法。
萨菲罗斯,毫无疑问是他。
是的。
为什么把他带来了?
我不能放着他不管。
如果是一个陷阱?
那也没有办法。
你应该和我商量一下的。
没有时间了。信号断了。
所以你就轻飘飘地带了一个人回来?
……对不起。
你知道我不是因为这个生气。我只是……
女人说不出话来。克劳德似乎在轻轻拍她的背。
我该怎么办?
慢慢来。我也在。
过了许久,他们终于回来了。
他丝毫没动盘子里的食物(如果的确是食物的话)。他们有些惊讶。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他生硬地承认道。
他发现女人眼中的一些东西变了。
好吧,我来教你。她说。
她笑得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从此以后,塞斯再也没在蒂法的脸上见过他们初见时的神情。
他觉得不可思议:自己是怎么没察觉那抹笑容下的愤怒和仇恨?
但蒂法果然是个温柔的人。后来他见过更加露骨、不加掩饰的恶意。
说来,最开始的时候克劳德也是如此的吧?
现在的大家知道后,又会怎么想呢?
塞斯摇摇头。洗碗什么都好,就是重复的机械运动很容易让人想东想西。
他做好了接受一切的心理准备。
毕竟,这是萨菲罗斯的罪过啊。
***
另一边。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文森特点燃了篝火。
可以预料到,这场谈话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小小的篝火跃动着,文森特用树枝拨了拨,让它烧得旺些。
橙色的火光让文森特的表情更加隐晦不明。
“关于病毒的故事,都听过了吗?”他开口道。
大家点点头。克劳德不安地绞着手。
“再说一个关于外星人意志继承人的故事吧。”文森特说。
他瞥了萨菲罗斯一眼。萨菲罗斯向他无力地笑了笑。
他开始讲一个年轻人,怎么从英雄变成世界的敌人。
文森特的声音低沉,在凉凉的夜风与噼啪作响的燃烧声中,不禁让人入了神。
“还好吗?”杰内西斯捅了捅边上的萨菲罗斯。
“不太行。”萨菲罗斯的回答慢了一拍。
他微微低着头,银色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