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斯笑得很勉强:“那时候是,我现在知道我的做法也很不对。”
“克劳德的表情回想起来真是精彩。”塞斯捂着脸说,“因为那时候尤菲来过一趟,我很认真地咨询了如何诚恳地致歉……”
“等一下,你是用五台式的?”文森特不禁回忆了一下知识点。
“别说了,真的。”塞斯的脸隔着手,都能看出通红一片,“姜太辣了。”
文森特忍着笑问:“最后结果怎么样?”
“芬里尔贴了新的车标。”塞斯的沮丧一扫而空,很骄傲地说。
“只不过,我的预感真的成真了。”
“在我来这里的前段时间,克劳德的订单量减少了很多,似乎是有前特种兵组织了一个新公司,因为价格实惠抢走了不少生意……”
“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呢?”
塞斯咬着勺子,陷入沉思。
***
为了庆祝合好,丹泽尔神神秘秘地说,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他不明就里地答应了,满心满眼都是新的方案。但他也知道,按照社会礼仪,他不应该拒绝。
他装出期待的样子,骑上借来的自行车。
星痕症候群,你听说过这个吗?丹泽尔问道。那是一种绝症,不过因为一场雨,就全部治愈了。
一场雨?他稍微提起一点精神。
对,一场雨。丹泽尔坚定地说。
太荒谬了。他不带情感地表示。
我就知道你会那么说,丹泽尔耸耸肩,跟我来就行。
他们从边缘城出发,一路前往已经废弃的米德加。
现在的米德加,只剩下被抛弃的人了,丹泽尔凄凉地说。
他眨了眨眼睛,说好。
丹泽尔说要不是被克劳德捡到,我也还会在这里。不,我应该不会活着了吧。
他干巴巴地说抱歉,除此之外不知道该说什么。
丹泽尔盯着他,叹了口气。
他们不断地向里走,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废弃的房屋在太阳下,静静地与死亡为伍。
丹泽尔轻车熟路地往前,偶尔停下来看看路标。
他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他从未被允许过离开边缘城。他抬头看着圆盘,想到曾经那是他生活的地方——他想象不出来。他的想象力早已被剥夺了。
他们最终来到一座废弃的教堂前。丹泽尔说他找地方藏车,让他先进去看看。他点头答应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贫民窟的教堂。
他冒昧地觉得女神绝不会聆听到人们的话语,因为象征与神沟通的尖顶上方不是天空,是圆盘。神罗更不会听底下人民的祈祷,如果它听得见的话,它就不会剥夺人们的阳光。太阳理应是属于所有人的。
他推开沉重的门。里面没有人,到处都是灰尘。椅子零零散散地摆放着。
靴子与地板撞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他抬头,往教堂深处望去。
忽然间,他屏住了呼吸。
仿佛受到了命运的征召,他不由自主地被引领着向前——
在那里,天光从破碎的屋顶倾漏下来,映照着波光粼粼、澄澈透明的水面。
他不知道水从哪里来。一步一步,他如同梦魇了般,在水边缓缓跪了下来。
破碎的、晶莹闪烁的金色让他迷了神;他看见黄色的花,连成一片就像一个蕴藏久远的旋律。
花瓣在水面起起伏伏,安闲又动荡,如若在轻声絮语。
他一动也不动,除了那水、那花、那天光,一切已无足轻重。
唯有纯粹的美与安宁,在他的生命中喧哗鼓动。
那一刻,他的世界里一角无声无息地坍塌,一种新的东西开始生长。
他安静地跪着。他没有祈祷,他的心里空无一物。
萨斯!有人呼喊着他的名字。
他恍惚着回头。
你怎么了?丹泽尔问。
没什么,他说。
那就好,丹泽尔说,要不要洗洗脸吧,这是很神奇的水。
他刚说好,发现丹泽尔已经整个人都浸入水里了。
没事的,丹泽尔鼓励地对他说,没事的。
他犹豫着,慢慢走进水里。水浸湿了他的衣服。
他被丹泽尔泼的满头满脸都是水。
他还没从巨大的震撼中反应过来,便听见丹泽尔惊讶地说,你的眼睛?
在透明的水光倒影里,他看见了自己。
那双曾经绿得非人的瞳孔,仿佛褪色了一般,露出浅浅的褐色。
现在你的眼睛就像……正常的绿眼睛了,丹泽尔评价道,就是魔晄的颜色还是很明显。
他摸摸自己的眼睛,没有痛感,什么也没有。
所以说是神奇的水嘛,丹泽尔理所当然地说,仿佛这就能解释一切。
水面中的倒影难以置信地盯着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