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无绮艰难地抬起头:“谁啊?”
“……是我,抱歉。”门外的人是维沙尔,“我吵醒你了吗?实在不好意思。”
单无绮坐起身。
她伸出一根触手打开房门。
维沙尔仓皇地站在门外。
见房门打开,维沙尔怯懦地后退两步。
单无绮好奇地问:“现在挺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维沙尔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停顿几秒后,他小声补充:“我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
单无绮想起白天中断的话题。
她笑眯眯地招手:“那正好,咱们聊聊。”
维沙尔推辞了好几次,但他的意志并不坚定。
在单无绮的盛情邀请下,维沙尔说了句“抱歉”,轻手轻脚地走进宿舍。
维沙尔的存在感极低。
他只比佩佩高一点,唇色浅淡,肤色白皙,眉眼精致,头发和虹膜都是低纯度的沙色。
进入单无绮的宿舍后,维沙尔显得十分拘束,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单无绮给他倒了杯水。
“谢、谢谢。”维沙尔细声道谢。
维沙尔小小地抿了一口。
单无绮看着维沙尔漂亮的脸。
维沙尔和佩佩看似都是小孩儿,可佩佩的性格非常果决。
当佩佩想做什么事情时,她会直截了当地开口,并且在开口的下一秒动手,仿佛一只依赖直觉的野生动物。
但维沙尔和佩佩不同。
他羞涩、胆怯,拥有更多细腻的情感。
他的神经末梢比佩佩更加纤细。
当他看向别人时,他的神色和雏鸟一般,脆弱又毛茸茸。
“你看起来好像很累。”维沙尔怯怯地关心道。
和人说话时,维沙尔并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而是垂下睫毛,看着脚尖前的一小片地面。
单无绮举起图鉴:“我刚把这本厚得要死的参考书看完。”
“……你很厉害。”维沙尔轻声说,“我当年备考的时候,一个字都没有记下来。”
单无绮扬了扬眉毛:“你是怎么通过考核的?”
维沙尔几乎缩进地里:“抱歉……”
这小孩儿活脱脱就是一棵含羞草。
单无绮甚至都不敢大声讲话,生怕这棵含羞草被吐出的气流扰动,一瞬间合起所有叶子,让这场对话提前结束。
单无绮回忆阮禾的语气。
她咳嗽两声,学着阮禾的说话方式,放柔声音道:“维沙尔。”
声音一出来,单无绮浑身抖了抖。
维沙尔也剧烈地抖了一下。
“……单姐。”小男孩抬起脸,“你用自己的方式说话就好。”
单无绮:“……”
单无绮摸了摸鼻子:“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维沙尔飞快眨动眼睛。
他低下头,轻轻点了点头。
“你是童工吗?”单无绮问。
维沙尔:“……”
维沙尔:“啊?”
“基地人口有130万,四部不至于连成年人都招不到。”单无绮摊手,“但调查司很奇怪,它不仅只有六个人,而且还包括两个小孩儿。”
“所以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加入调查司的?”单无绮摸着下巴,笑眯眯地凑近维沙尔,“介意告诉我答案吗?”
维沙尔明显犹豫了。
他仿佛忌惮着什么,因此不敢向单无绮解释。
单无绮伸出一大堆触手。
感谢心血来潮的大扫除活动,单无绮对触手的微操技术细腻了不少。
她把触手挥得“呼呼”作响:“维沙尔,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是人类第一基地的最强单兵,你不用害怕任何人,只用遵从内心的选择。”
维沙尔盯着半空中挥舞的触手。
他安静地看了很久,突然舒出一口气。
他轻声说:“我知道我是怎么通过考核的——通过考核的人,其实不是我。”
“他叫维果。”维沙尔的眼神流露出不符合年纪的哀伤,“你想见见他吗?”
“当然啦。”单无绮点头。
“好。”维沙尔说。
在单无绮的注视下,维沙尔闭上双眼。
数秒后,维沙尔睁开眼。
“本大爷今天也帅得起飞!”
维沙尔,不,维果高傲地说,“卑贱的人类,说吧,要见本大爷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