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麦尧、尤娜、耶纶:“…………”
铁平康看不见的背后,梅举起了枪托。
——吱呀。
——是房门打开的声音。
众人结束闲聊,齐齐看向赫勒瓦尔的居所。
单无绮看着打开的房门。
门只拉开了一条缝。
一根生着鳞片的触手攥着门把手,每一只吸盘都是一只眼睛。
“赫勒瓦尔,是你吗?”单无绮问。
“……所长,是您吗?”门后,赫勒瓦尔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哑声响,仿佛铁片相互摩擦,“我没想到,您会亲自过来。”
所长。
研究所所长?
共荣部?
单无绮皱眉。
她没承认也没否认:“我是单无绮。”
“是您啊。”门后的声音轻松下来。
他竟然直接拉开门,将异种的模样展露在单无绮面前:“我很久没见到您了,我很想念您。”
单无绮沉默。
面前的赫勒瓦尔已经失去了人形。
他站在门后,双手双脚已经胶质化,变为数十根或粗或细的触手。
他用最长的触手拧着门把手,最短的触手长在他的皮肤上,像一簇簇畸形的肉芽。
他浑身的皮肤变得剔透,仔细一看,几乎能看到皮下的血管和骨头,但皮囊下更多的,是一团团纠缠的触手。
他仿佛一颗蛇卵,群蛇皆在卵中熟睡,亟待醒来。
单无绮盯着赫勒瓦尔的脑袋。
群蛇已经快要苏醒了。
他的大半个大脑已经被触手吞噬,薄如蝉翼的皮肉包裹着颅内异物,彼此蠕动、啃啮。
“您请进。”赫勒瓦尔的双眼十分平和,“我有很多话想对您说。”
“在这里不行吗?”单无绮努努嘴,示意赫勒瓦尔看向身后,“看,那里有一群持枪的猎手,如果你有任何异常,你会被直接击杀的。”
赫勒瓦尔摇头。
“我的时间不多了。”他的声音低弱得近乎哀求,“请您……跟我来。”
赫勒瓦尔脑中的触手似乎察觉到什么,开始加速蠕动、啃啮。
赫勒瓦尔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但他依然坚定地看着单无绮:“请跟我来。”
单无绮思考片刻。
她朝身后比了个手势,随赫勒瓦尔走进屋内。
屋内陈设简单,废稿堆满桌子和地面。
赫勒瓦尔来到桌前。
桌上有一沓厚厚的论文。
赫勒瓦尔想要捧起论文,但当他抬起手臂时,他才恍然发觉,他的上身已经变成了触手。
他看向单无绮:“请您……把这份论文带给首长。”
单无绮看着论文的封面。
——那是一份有关“特型血清”的研究报告。
单无绮垂下眼眸。
赫勒瓦尔一言未发。
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单无绮吐出一口气,用衣服擦净双手,轻轻拿起那沓论文。
但一只触手忽然钳上了她的腕子!
赫勒瓦尔说:“别碰它!”
但片刻后,赫勒瓦尔收回触手。
他抱住自己的身体,整个人如触碰火焰般瑟缩起来:“不……不,不能伤害她。让她走,让她带着东西走。”
两部党员鱼贯而入,数个黑漆漆的枪口对准赫勒瓦尔。
单无绮抬手:“放下。”
尤娜焦急道:“单无绮,你……”
“赫勒瓦尔,我是单无绮,首长的副官。”单无绮看着赫勒瓦尔衰败的面庞,“首长让我向你转达一句话。”
“感谢你对人类的贡献,我们将永远铭记你。”单无绮的目光沉重而悲哀。
赫勒瓦尔久久不语。
“啊……”他终于开口,“二十三年了……”
话音刚落,他脑颅开裂,触手从颅缝疯狂长出。
红色的浆液从他头顶淌下。
他作为人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
他安静地盯着单无绮,浑浊的双眼突然流下两行眼泪。
“论文……我交给你了。”他沙哑地说,“为了人类的……黎明……”
单无绮颔首。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赫勒瓦尔的皮肤立刻被鳞片覆盖,黏腻的触手瞬间增殖,从裂开的颅脑井喷而出。
梅第一个举枪。
但一只触手率先贯穿了赫勒瓦尔的心脏。
失去母体的触手焉萎着倒下,清亮的脓液渗透压失衡一样从表皮溢出。
单无绮收回触手。
她的怀里,紧紧抱着那沓论文。
即使屋内血如井喷,那沓论文也没有溅上一丝血污。
“他是作为人类而死的。”当全屋的视线汇聚到单无绮身上时,单无绮说,“让他以人类的身份下葬吧。”
“异变一旦发生就无法逆转,他是异种。”梅说。
“我是异种,这件事我最有发言权。”单无绮道。
她抱着论文,从屋内走到屋外。
当房屋阴影从她脸上逝去,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时,她重新挂上了笑容。
“老铁同志。”她道。
“我叫铁平康。”
“赫勒瓦尔的葬礼,就麻烦你了。”单无绮没有转身,“如果人手不够,小麦会协助你。”
麦尧:“……”
麦尧:“请叫我小洛佩兹。”
铁平康行了个军礼:“收到!单副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