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画面的主人被他赶出办公室后,心情颇为愉悦的逛着商场,为他挑选服饰,一一洗净,在叠进他的柜子里前先抱在怀里发出呼呼的笑声。
再到在院子里转着圈儿替他浇盆栽时失手打碎了他重金购买的花盆一角,一直抿着嘴唇的榛野参谋长神情狰狞了一瞬。他看见花盆的手术过程,劣质的医生还“贴心”的把它往里面转到看不见的角落……该死的!
再到那场不伦不类的‘新婚旅行’,两人并肩走在海风吹拂的晚霞里,夕阳下粼粼波光沉浮,他们拉拉扯扯的说着一些毫无意义的话,他的样子看起来没有一点不耐烦。
榛野烈早就忘记的对话一直持续到吃完丰盛的料理,接着诡异的开始快进并黑屏切到第二天早上。
“像这样的旅行,不知道还能来几次。”
”画中的榛野烈裹着毫无辨识度的黑色外套,戴着棒球帽,嘴角嘲讽,“听起来好像我没几年好活了一样。
“那可不成行!”女孩的声音一下吸引了周围人目光,她一本正经道,“我还不想那么快就当寡妇!”
‘榛野烈’明显慌乱的低头,那样子简直能让在场的所有人在心里直呼见鬼过瘾,“那也是你自作自受。”
“谁让我生的晚呢,所以才需要您努努力啊,”‘雪穗’贴过来摇‘他’的胳膊,“先定个小目标,起码活到100岁吧?”
“哈,”‘榛野烈’的鼻腔忍不住发出嗤哼,“那我还不如早点解脱!”
“烈先生~”
“闭嘴吧你!”
不知道是谁忍不住“噗嗤”的笑出声,在黑暗里格外清晰。
画面一刻不停的流动着,和刚才的杂乱不同,总体上是按时间顺序流动,到“关键”的地方甚至会“快进”,可以看得出来记忆的主人正在刻意回忆,以此覆盖无意识的回想。
海船晃晃悠悠,上面的人儿也晃晃悠悠。
钓鱼下网应该是挺无聊的时间,这会儿的记忆却很清晰的展现了每个细节,过去觉得她把脑子浪费了太多容量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现在榛野烈却又开始感谢这一点。
正在捕鱼的榛野参谋长。
多么难得一见的画面啊!
就像是在过家家一样的防卫队参谋和智商异于常人的教授,就抛下工作上船捕鱼为生进行了一场幼稚的讨论,装着‘战利品’靠岸,再接下来就又是一段模糊,榛野烈偷偷松了口气。
他现在看不见雪穗的样子,但还有精力挑选记忆片段看起来似乎还有余力应对。
画面外不断传来“不对!不是这个!”“真顽固啊!可恶……”的声音。
而屏幕里还在‘坚定不移’的表演着和军事机密不说天差地别,也可以说是毫不相干的内容。直到那一声“轰”响,把整个指挥室都震了一下,画面彻底黑暗了下来。
一串杂音过后,榛野烈那声如洪钟的咆哮穿透过来。
“榛野雪穗!”
好似深入灵魂般的呼喊,打开了前方唯一一丝朦胧的光亮。
黏湿的喘息回荡在狭窄的通道里。
她开始一点点的向前挪动……看的人无端紧张。
重物滑动的声音刺耳,漫长的时间被缩短到一刻,摇晃的视界定格在她低头朝光亮的方向望去,第一眼捕捉到他忧切的眼神。
“快点快点!!”
尖叫声打断这一切。
记忆场景随即开始变化,给细节清晰、截取完整的片段蒙上了一层扭曲的滤镜,好似陷入旋转的漩涡里充满了无力的挣扎。
“这个…单词……”
暖黄色的床头灯下相互依偎着的两人面容模糊……
接着没有了声音,榛野烈在晃动的镜头里看见自己冷漠的脸,嘴唇开合,无声吐出着自己才明白的刻薄语句、隐忍、恼怒、歇斯底里……像一只无依无靠的小船昏暗中摇摇欲坠!
“人还没到吗!?”源川司令官也变了脸色。
“先遣队,预计还有2分钟!”
先是失去了声音,接着画面在杂声中失去了鲜亮的颜色,呈现出古旧、阴郁的色调。他的脸看起来都有些失真,只是快速的闪过两人的场景……远远的相望,或是擦肩而过,平淡到没有特点的对面,都是记忆的主人最为珍视的碎片。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
“找到了!!”外星生物尖锐刺耳的叫声。
榛野烈死死地盯住屏幕。
锁定的日常闪烁,一个个难以分辨的字符从混沌的深处被翻阅出来,在这场极致的抵抗拉扯中从无序走向有序,阿斯凯星人兴奋的声音魔咒般响起,“无论怎么抵抗都是徒劳的!来吧!将所有的机密都交出来……!”
那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
在线条与数字即将组合的刹那,一闪而过的白底字样。
还未能看清内容,就如同老旧的电视机,散开四溢的雪花。
彻底黑屏了。
所有人都沉默着,源川司令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没有发现。
直到对面传来破门而入的暴喝声,枪声激烈却像是隔了好几层一样远。
接线员及时将画面切换到了己方的记录仪,刚刚停下的枪响声余音未散,视角正在脸死死贴地的宇宙人。“人质怎么样了?”司令官问道。
交给队友后,身体转向房间的中央时映照出流淌的凝固血迹……女孩跪立的姿势头部扑倒在操作台上,黑红的液体黏在黑色的长发上糊住了脸,滴答……
眩晕从脚底板渐渐浸染全身……
“还活着!”蹲在她旁边的队员探过之后声音抬高。
他忽然从云端坠到地面。
用力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