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渊只想着妻妾和睦,两全其美,却不想妻妾相争,便会家宅不宁,乃败家之祸,正室还未进门,外室就有孕进府,要是生个女儿还好,若生个男孩,岂会不为他去争抢筹谋?
她此前之所以能容忍那个襁褓婴儿,也是因为孩子生母卑微,已被送走的缘故,若生母还在宁远伯府,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至于正室的容人之量?开什么玩笑,她都没进门,在宁远伯府站稳脚跟之前,哪来的本事容下别人?
她正想着沈明渊既不愿舍那秦如霜,又不想退亲,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之际,冷不防一道人影不知何处扑来,直接跪倒在她面前。
“顾小姐。”
顾元柔和丫鬟都被吓了一跳,定眼一看,竟是石榴巷那个外室,听沈明渊提起,是沈夫人娘家的亲戚,姓秦,叫如霜。
那日她找上门时,沈明渊曾温柔地叫过一声‘霜儿’,被刚进门的她听个正着。
两个年轻男女偎依在院子一角的榆钱树下,举止亲密,宛若一对神仙眷侣,笑的比头顶的日光要刺眼许多。
偏偏沈明渊还没看见她,就着女子的手吃了颗樱桃,便轻易许诺:“过几个月我和顾氏成了亲,立马就派人来接你入府,到时候木已成舟,量她也闹不成什么幺蛾子来。”
“多谢沈郎。”
····
稍稍回神,顾元柔神色不虞。
秦如霜这一跪,就在八仙居外的街道上,这会儿本就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往来的行人过客见状大都缓下脚步,有些好事的干脆还凑近了些,议论纷纷。
偏生跪着的人还不开口,任由旁人指点。
木溪一手扶着小姐,忍不住开口道:“秦姑娘来,莫不是找沈公子的?”
闻言,跪地的女子这才抬起头来,只见一张芙蓉面,柳叶眉,肌肤白皙,一双杏眼微红,隐隐泛着泪光,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加上一身素色长裙,更衬几分楚楚可怜之意。
她轻轻摇了摇头,“不是。”
“那你这是做什么?”木柳有些沉不住气了。
“我是来找顾小姐的,有些话,想当面和您聊聊。”秦如霜一脸的恳求。
顾元柔却并不想搭理,转身欲走,却被她眼疾手快地抓住裙边一角,一扯,没扯动,她认命地转过身,深吸一口气,竟高声道:“秦姑娘你到底想怎么样?沈明渊辜负了你,是他的问题,你年轻不谙世事,孤身一人在临安,被人哄骗也是在所难免的事,这不怪你,要怪就怪那只会在外面金屋藏娇的负心之人,你放心,你既来找我,我一定替你讨个公道,咱们现在就去宁远伯府。”说着一把拉住秦如霜的胳膊,硬生生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拽着就走。
秦如霜一听便慌了神,她哪里敢在这时候随顾元柔去宁远伯府,岂不是自投罗网?
“顾小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元柔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有些打乱了秦如霜的主意,她到底年轻,脸皮没那么厚,能弄这一出众目睽睽之下给人下跪的把戏,已经很舍脸面了。
可顾元柔显然更舍脸面,两三句话,直接将沈明渊点了出来。
人群中随即一阵哗然。
这几日谁还没听说过宁远伯府的热闹,沈二公子在外面置了一房外室,被未婚妻带人堵上门连砸带打,揍的是好几天都不敢出门。
好像说是破了相!有人趁机乱传消息。
秦如霜挣扎着不愿离开。
沈明渊正好从八仙居里出来。
僵持之际,街道一头,老远传来喧闹的动静。
“快躲开,马来了。”
“前方快躲开。”
“啊啊啊~”
“救命…”
‘哒哒…’
沉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路过之人纷纷躲避。
顾元柔也想躲,可她被秦如霜死死地拽住了胳膊,根本来不及…
“吁~”
骏马的嘶鸣声最终停在了两人头顶,马蹄也是,咫尺之遥,瞬间落在地上,又‘哒哒’地原地跑动了两下。
她眨了眨眼,还有些惊魂未定之际,手腕忽然一重。
秦如霜被吓晕了过去,倒在她胳膊上,缓缓滑落在地。
顾元柔没有去扶,倒是沈明渊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将秦如霜从地上扶入怀中,“霜儿。”
此时,众人回神,又眼巴巴地看了过来。
他们之中或认识或不认识宁远伯府这位世子爷的,眼下便都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