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欺欺人到她自己都恍惚。
“那你现在读大几?什么专业?”夏阳光问阮媛媛,显然对于他这种多话的人来说,并不满足于阮媛媛的五字答案。
阮媛媛与夏阳光对视,问他:“你多大?”
“我十八岁零五个月。”夏阳光立马就答,顷刻间就忘记了之前是他在问阮媛媛问题,而且她一个问题都没有作答:“嘿嘿,不过我也没有改户口提早上学,我们邻居家很多小孩提早上学的,但是我是严格按照天城的规定七岁上学,不过小学跳了两级。你多大?”
阮媛媛听到夏阳光第一句话后,就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夏阳光只比她家阮诚大五个月啊,但是却跟阮诚……截然不同。
过了好久,阮媛媛才反应过来,夏阳光最后那句“你多大”是在问她。
阮媛媛以目注视夏阳光,让他猜:“你觉得我有多大?”
“十九……二十?”
不可否认,任何一个女人都虚荣地希望别人将她的年纪猜小,阮媛媛也例外。听到夏阳光猜她十九,她嘴角的弧度就扬高了,笑说:“我过了二十一了。”
说完她嘴角一僵,陡地冒一个念头:他奔二,她奔三。
忽然觉得两人隔了深广的沟壑,不能逾越。
她居然心底有点密不可宣的酸酸难过。
“我刚才去厨房的时候看了冰箱,里面也没有什么东西。你要是不累的话,我们一起去一趟超市。”夏阳光突然相邀。
阮媛媛滞住:超市?在她的生活中,这是一个隔了三年的陌生名词。在天城,生活用品都是由家里的仆人去采购的,她只有三年前留学的时候,才会亲自去超市。
夏阳光见阮媛媛楞在那里,便大手一挥,用更大的声音邀请她:“跟我一起去,想吃什么随便挑!”
阮媛媛听了故意逗夏阳光:“这么好?”
夏阳光毫不犹豫就答:“废话,说好了我包吃包住。”
少年鼓鼓腮帮,还带一点点气。
阮媛媛点头就笑:“这就去,我绝对服从夏阳光先生的命令。”
两人一起去了超市,一排排货物架看过去,见到想买的货物就放进购物车,走到卖咖啡的地方阮媛媛停了脚步,扭头问夏阳光:“阳光,家里还有咖啡吗?”
夏阳光不怔,又开始挠后脑勺:“我……不喝咖啡。”
阮媛媛果断挑选了一包她钟爱牌子的咖啡粉:“那这几包咖啡还有咖啡壶,都算我的。过几天我把钱还你。”
过会经过酒架,上百种红酒一色浏览过去,阮媛媛都不钟意:红酒还是去酒庄买更上层的好。
边走边看,她的目光又投向白葡萄酒和鸡尾酒区,看到一瓶百利甜酒,阮媛媛毫不犹豫就拿了:“这一瓶酒,也算我的。”
夏阳光也没说什么,最后到自动收银台,乐呵呵刷条形码付款。
两人逛完超市,再转地铁回家。进屋的时候,墙上的钟已经指向了八点半,但是巴黎的天却一点都没有黑。
夏阳光麻利用半个小时煮饭炒菜,到九点,巴黎的天却依旧明亮,小雨停了,甚至还出了点点夕阳。
阮媛媛跟夏阳光一起在屋内吃饭,卧室客厅兼书房里多摆两个凳子做餐桌,又成了临时餐厅。阮媛媛同夏阳光共进晚餐,不断夹菜,不断称赞:他的家常菜炒得非常棒!
她吃多了各家米其林餐厅,夏阳光的厨艺不能说是一流,但是他炒出来的每盘菜都十分下饭。
两个人不知不觉吃到十点钟,窗外的天这才渐渐黑了。
“来,我给你调杯甜品。”阮媛媛主动向夏阳光献殷勤——他辛辛苦苦张罗了一桌子菜,她好歹也要回报点什么。
阮媛媛蒸馏煮咖啡,又加一点点冰块,三瓶盖百利甜酒,成了她最爱的饭后饮料,甜而不腻,又能消食。
她瞧见始终站在旁边的夏阳光畏畏缩缩,似乎并不敢尝试这种甜品。阮媛媛就主动将杯子递给夏阳光,鼓励他:“试一试。”
夏阳光犹豫数秒,伸手接过杯子,仰脖一饮而尽。
“唉!”阮媛媛笑:该慢慢品酌的饮品,这么一大杯,他就几秒间囫囵喝了。
阮媛媛瞧着夏阳光放下杯子,重新露出他帅气却也稚气的脸庞。
她一下子呆了:就这几秒钟的时间,他脸变得红像苹果。
阮媛媛心里质疑:喝酒上脸也不至于如此吧,更何况甜酒完全不算酒啊,才多少度……
“我有点晕。”夏阳光抬手擦擦自己额头,晃晃悠悠,身子越跌越低。
“我坐一下……”距离夏阳光所站之处最近的是床,他就顺势坐在了床上。
夏阳光浑浑噩噩,这是他第一次喝酒,一杯下去急了,现在酒劲上来,整个脑袋都发重。
“我趴一下……”夏阳光说,接着趴在床上,睡了过去。
睡过去了?
阮媛媛傻了几分钟,才伸手去推夏阳光——果然,睡得跟死猪似的,根本推不醒。
一点点百利甜酒加咖啡就能把他放倒!
阮媛媛活了二十一年,从来没有见过酒量像夏阳光这么差的人。
她突然听见窗外骤降下什么东西,在半明半暗的朦胧夜色里分外明亮。阮媛媛走到窗前去看,见窗户外壁上沾了不少六棱的白瓣。
她仰起头,盯着天空数分钟:巴黎真是个冷得出奇的城市,四月的夜晚竟漫天飘起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