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的被窝,当留到洞房夜睡才妥当。
谢今恃知晓她的意思,暗自地想,锦舟现在已见几分傧相雏形。
“我还有许多东西没准备好,不睡觉也无妨。”
倒是师姐,奔波劳碌。
“我把被褥搬去隔壁,今夜师姐在那歇息吧。”
“不用,我不累。”
谢今恃起身,尉迟汀牵她的手,一使力,人又坐回凳子。
融合期的修士能辟谷辟眠,阿恃修为尽失后,似乎习惯了进食和睡觉。
尽管她的丹田恢复,重新有了修为还是如此。
“好吧。”谢今恃瞧着尉迟汀的面容,想瞧出个疲惫的证明。
不过,修行所至的永葆青春,自不会露出破绽。
尉迟汀牵着谢今恃的手没松开,指尖往上,捏住她的手腕,为其诊脉。
温热的灵气从谢今恃手腕流入丹田,她吓的手臂颤动。
低头看去,察觉是师姐的作为才放心。
陆锦舟不知桌下的小动作,她估摸时间,现在应该是戌时。
她离开洛州有些日子,小事交予宋管家处理。
大事由管家寄信告知,虽不多,却仍有一两件。
她有事缠身,不作久留,道别预走。
尉迟汀体贴松开指尖,谢今恃抽身送客。
陆锦舟在门槛前停下,等着谢今恃追上来,她扯过今恃的衣袖轻声道:
“子时过后就不能见面了。”
谢今恃恍然大悟,点点头,也悄声说“晚点我去你屋里呆着。”
两人窃窃私语后,陆锦舟大步离去,谢今恃合上门,回归原处。
“如何?”
她撸起衣袖,露出手腕,摆在桌面。
尉迟汀也探手,却不是继续把脉,而是张开五指,插入她的指缝。
方才短暂的诊断,谢今恃的情况尉迟汀已明料,身体无恙。
“修为到开光了。”
谢今恃点头,“重生”后她淡泊修行,修为大多是通过易为术从玉那传来的。
她能从筑基不到涨到开光期,玉在魔界没少奋发进取。
“还有吗?”谢今恃问。
“还有点体虚。”
“啊?”她口齿微张,精致的五官显出波澜,半信半疑为自己把脉。
“骗你的,阿恃从前日日锻炼,身子骨自然矫健。”
尉迟汀手背半遮住唇沿,眼中携着浓厚的欢意。
谢今恃窜起身,食指翘起戳师姐的肩,“庸医!”
她绕过师姐臀下的木椅,头也不回朝墙角走去,从打开的木箱里捞出许多东西捧在怀中,推门而出。
尉迟汀跟去,打开门阿恃就站在门外,踮脚尖踩在石墩上,往甬道遮雨的屋檐底挂灯笼。
怀里的物什被谢今恃搁置在长廊的石椅,她偏头睨了师姐一眼。
尉迟汀向前几步,随手揽起石椅的灯笼,一施法术,东南西北方向的甬道通通挂好了灯笼。
谢今恃系好绳结,扫一眼远近的灯笼,从石墩下来,弯腰拾起石椅剩下的囍字符。
途径尉迟汀时,谢今扬手一摆,假装无意地搂过她的手臂。
虽无对话,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尉迟汀和阿恃朝向相反,可她仍是轻易地向后倒步。
谢今恃在门前驻足,松开师姐,展开囍符上下比划贴在门框哪个位置。
“此处最好。”
尉迟汀双手裹挟着阿恃的手,带着她调整到视线最佳点。
“好像确实是。”谢今恃嘟囔,皱眉又打量了会,才决定贴上。
之后的几张符如法炮制,屋里屋外进出几回,院前院后忙活一通,木箱里的东西才算物尽其用。
临近亥时,谢今恃在躺椅上休息。
她有意动了动,躺椅随之摇晃。
“师姐。”
“嗯?”尉迟汀在梳妆台前端详另一顶金冠。
“大婚之日新人不宜提前见面,稍后我会去锦舟那。”
谢今恃坐起身,仔细叮嘱:“明日早晨有梳妆娘过来梳妆,等吉时到了时候锦舟会来扶你去堂屋。”
尉迟汀盖下木盒,抬眸看着谢今恃,朝她走去,停在躺椅前,张开双臂。
谢今恃心头泛软,起身轻柔地环抱师姐。
尉迟汀呢喃又有几分诉求的语气说道:“明日不许唤我师姐。”
谢今恃慢半拍地理解,随即应下。
长久的离别才相聚,立马迎来下一段离别。
谢今恃带着她的婚服金冠,连同衣架也施展法术,飘荡在空中。
她依依不舍与尉迟汀道别,衣架木盒跟在她身后,迈过甬道,通往西厢房。
陆锦舟的房门敞开,人坐在里面阅读密密麻麻的书信。
抽空抬眸,见是今恃,又低头读信。
当初她谋反火烧祠堂,如今洛州局势安稳,宗族们又对重修祠堂一事提起争议。
木盒和衣架被谢今恃摆在空处,她未打扰锦舟。
等锦舟忙完,谢今恃凑近,站在她后背,为她揉肩:“师姐不清楚流程,明日拜托你帮我多去东厢房走动。”
陆锦舟将信塞入信封,淡然一笑,“没问题。”
谢今恃加快手上速度,“锦舟辛苦了。”
天不亮,谢今恃来到前院,拿出准备的线香点燃,朝零陵的方向一拜再拜。
梳妆妇来的准时,她先来西厢房为谢今恃梳妆打扮。
“听说今日府上两位新娘要我妆扮,小姐可是姐妹同一天出嫁,这么热闹。”
谢今恃讪笑不答,梳妆妇幡然意识到说错话了,上妆别发的过程便少些言语。
对着铜镜,谢今恃见梳妆妇双手当成四只手来用。
从挽发扎辫,到将金冠稳稳别在头上,可谓煞费苦心。
头上沉甸甸的,压的她脖子酸疼,可转念一想今日会发生的事情,又按捺不住激动。
陆锦舟领着梳妆妇去东厢房,谢今恃盖好了红盖头,静坐等待。
午后,梳妆妇做完分内事,按理说,她要留下吃饭。
但怕她看了婚礼的主角要惊掉下巴,陆锦舟给了袋银子,匆匆将人送出府外。
梳妆妇察觉蛛丝马迹,本心存疑虑,竟把陆锦舟递来的彩头银,当成了封口费。
天降横财,她自然喜笑颜开,说几句祝福语,健步如飞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