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所料!
已经来不及细细检查,但能使润知面色苍白者,这伤口定然不浅!
萧沁澜轻柔地抚摸着麒麟的鬃毛安抚,同时压低嗓声,急切地吩咐营帐外那不知所措的宫女道:“速去传召太医,切勿声张。”
那宫女深得太后信任,常年在乾清宫当值,见状立刻心领神会,应了声“遵命”便转身疾步如飞地奔向远方。
其余宫人与萧沁澜一同将陛下从马背上扶下,小心翼翼地将他抬至帐内宽敞的大床上。
&
陛下离京春狩,太医院院使司空晋自然伴君左右。
蔫润知身着的金黄龙袍已被深色血迹玷污,因背部中箭,且箭矢深嵌于肋下三寸之处,故而不敢贸然施救,就连方才搀扶下马的动作亦是万分小心。
司空晋细细探察他的伤势,眉宇间愈发紧蹙,几乎拧成了一座峰峦。
诊治良久,他刚刚松开手,萧沁澜便急急问道:“怎样?定是寻常伤势,是不是?”
“……有毒。”司空大人声音艰涩,手指微微颤抖,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床上之人,“还是致命之毒蚀骨散。”
这可是大长公主的独苗,怎会如此!
蚀骨散虽能让人在短时间内行动自如,看似无碍,但最为可怖之处在于它会时时侵蚀肺腑,短则一月、长不过三月便会夺人性命。
萧沁澜紧闭双眼,旋即猛然睁开,厉声道:“谁能解此毒?”
殿下威仪不可侵犯。
闻听此言,被唤前来的五名太医立即匍匐在地,不敢稍有动弹,司空晋亦俯身跪拜。
见他们这般的畏缩、怯懦之态,萧沁澜怒不可遏,指着他们再次厉声道:“皇兄乃九五之尊,尔等身为太医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今日若治不好此病,太医院全家九族皆要为陛下陪葬!”
此言一出,在场的太医们齐齐将身躯紧贴地面,忍不住战栗不已。
公主殿下平素确实温婉贤良,但终究是天家血脉,尊贵无比。更何况此事关乎着陛下性命。
“沁澜……”
见她如此声色俱厉,司空晋却顶着威压缓缓站起,轻柔地将气急颤抖的她扶至木凳上,细声抚慰道:“陛下身为九五之尊,自有长公主庇佑。时间尚足,你要相信晋叔。沁澜你心地善良,切莫……”
是了,她究竟在做什么?
缓和下来的萧沁澜狠狠闭目,竭力平复那纷乱如麻的心绪。
事出有因,且一切皆由她而起。为何要将怒火倾泻于无辜的太医身上?更谈何诛人九族?
她何时变得蛮横无理,残忍无情?
萧沁澜紧紧拽着他的衣袖,却不敢抬眸,“晋叔,真的有可能吗?”
“有!”司空晋斩钉截铁,“太祖皇帝历经生死劫难,身中无数毒物,都是晋叔将太祖从生死边缘拉回。沁澜……孩子,你放心,你和润知定要信晋叔。”
“多久?”萧沁澜眼眸顿时一亮,双手急切地抓住他的衣袖,抬头直直望着他。
司空大人稍作沉默,随即立刻认真道:“两个月!”
“两个月?”
还好,此毒与心神相关,只需不让润知多思多虑、愁绪满怀,便能让他的心神保持平稳。
两个月?
足够了!
必定足够!
她麾下高手如云,奇才辈出,皆非太医院那些凡夫俗子可比,刚才真是急昏了头。
萧沁澜松开紧握的衣袖,拢了拢衣襟,站起后平静道:“一切,就有劳晋叔了。”
司空晋素重礼数,当时是不忍见她动怒方逾越劝阻,此刻见她恢复常态,连忙躬身深施一礼,“老臣需先行处理陛下身上的长箭,还望公主殿下主持大局。
再者,殿下身上的伤势亦需及时处理,想必陛下醒来之时,定不愿见到殿下这般憔悴之态。”
“是,我知晓了。”
言罢,萧沁澜再次道:“虽然着急,但晋叔这几日定要保重身体,万不可有所劳损,如今只有你一位长辈,真心为我与润知了!”
此话乃肺腑之言,司空晋不可谓不感动,他起身凝望着二人,长长叹息。
&
云卷云舒,日升月落,转瞬之间两日已逝。
正值戌时,今夜星河如织,月色清辉。
萧沁澜坐于矮凳之上,仔细吹着手中的药膳羹汤,随后递予旁人柔声道:“多用些,这是精心熬制的药膳,不苦。”
蔫润知年轻体健,前日午后便已全然苏醒。
醒来之际,见她始终守候在侧,简直满心的震惊与受宠若惊,当时几乎忘却了自身伤痛慌忙起身,却因剧痛而龇牙咧嘴,当着她的面尴尬地再次昏厥。
“张嘴,安心用膳。”
好久不闻的悦耳声音令蔫润知瞬间回神,他下意识张开嘴巴,满脸幸福地迎接那口温热的……
“好难吃!”入口未及咽下,他顿时紧皱眉头,几欲吐出。
“良药苦口,这可是司空大人亲自所制的。唯有饮下方能康复。你两日未曾外出,那日又突然返回营帐,引得北狄诸多猜疑……”
“后来如何?”蔫润知边问边皱眉饮下那奇异的羹汤。
“太后出面,令明昭勇士与之比武较量,用强势的姿态暂且平息了事端。”
“那些南蛮子不是身强体壮吗?怎会无一胜者?”
萧沁澜轻笑出声,似撒娇又似埋怨,“南蛮子?你可是当今天子,哪能这般口无遮拦。此次出战者皆是回京的老将后裔,他们常年守在边境,对付外族自是绰绰有余。”
烛火摇曳,映照着她的含水双眸,玉颜微红间透出淡淡光华,尤其是那轻蹙的黛眉,似乎蕴含着无尽柔情。
周遭一切仿佛静止,自那次事件后,鲜少见她有这般的耐心与温和,蔫润知此刻的眼中唯有那双柔情似水的目光。
他看得痴了,呆呆地应了一声“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