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同桌士子鲜少踏足京师,听罢不禁震惊失色,难以置信地询问,“此言可是真的?”
“确为事实。”
即墨余点头确认,“只是后来,定国公将此事全部推诿于二公子身上,说二公子‘年幼无知’。”
“年幼无知?二公子已过了弱冠,居然还能算年幼无知?这等托词岂不荒谬?”
“是吧,很可笑。可我听家父所言,定国公可是掷地有声,没有半分羞愧之意啊!”
“天哪,京师中的关系竟这样错综复杂……不对,定国公居然是这样的人。那先帝他……”
“先帝……”
即墨余摇头苦笑,“先帝将此事压下,二公子受家法严惩。我虽未亲眼目睹伤势,却素闻定国公家法残忍,每次处罚皆令人触目惊心。
呵,不过这家法唯有二公子一人尝过。先帝则享尽荣华富贵,自在逍遥。”
“同为嫡子,为何偏袒至此?”
“其中详情不得而知。但我曾听母亲提及,当年生二公子时,国公夫人历经艰险,此后体弱多病,再难生育。无奈之下方为国公爷纳妾。也因此,二公子自幼便被送往庄子。直至战乱频仍,才被接回府中。”
“简直前所未闻,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同桌士子一脸受教,惊悸之下,端起已凉的茶水一饮而尽,暂且压下。
事情聊的差不多,李暮岁仰头畅饮一杯烈酒,“罢了,皇权之事乃朝中大事,非我等轻易可议。三月十五的殿试未曾取消,今日难得相聚,我们还是暂且放下诗书礼易,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众学子闻言齐齐附和,很有自知之明地端起酒杯,你来我往,厢房内再次溢满了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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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外的流言蜚语愈演愈烈,传得愈发离谱离奇。
乾清宫内的灯火已连续多夜未曾熄灭,明远太后身姿端庄,正提笔批阅案几上那堆积如山的奏折。
时至深夜,万籁俱寂,唯有守门的小太监歪歪扭扭地打着瞌睡。
琉薇悄无声息地从他身旁经过,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待他惊醒磕头后,低声嘱咐道:“仔细些。”
随后,她推门进入殿内,来到太后身旁。
“娘娘,御膳房刚炖好的滋补羹汤。”
明远太后不曾抬头,摆手示意她放在一旁。
“近日京中流传的传言,你可曾听闻?”
“是,奴婢已经听说了。”
琉薇将羹汤放在一旁的桌上,走近侍候,见太后面露疲惫,语气中满是心疼与关切,“娘娘切勿太过劳累,还需多多保重身体啊。”
“对于此事,你有何看法?”
“……”
琉薇一愣,旋即迅速反应过来,斟酌着言辞,“当下最为关键的,乃是醇亲王与二公子之间的皇权之争。
原本朝中局势尚算平稳,两方势力各自为战。
可几日前,京师中所有茶馆,忽然将定国公此前的所作所为一一罗列,无论是……”
她谨慎地垂下眼眸,偷偷地瞄了一眼太后,见太后神色如常,便继续说道:“无论是公主殿下求亲之事,抑或是包庇贪官污吏之举,皆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因此原本支持二公子的官员,大部分都已抽身。”
此言客观公正,不偏不倚。
明远太后听后微微颔首,放下手中的朱笔,揉了揉眉心。
“十日前,润知曾前来探望哀家,特意向哀家表示他并无称帝之心。”
“是,奴婢当时也在场。王爷的话语真挚,听起来确实不像在开玩笑。”
“润知此生唯一的牵挂便是贤昭,他又怎会看重这虚无缥缈的皇位呢。”
明远太后轻叹一声,“承韫也是个好孩子,只是他常年受到打压,身边又缺乏明智的指引,难免有些急功近利。”
“娘娘的意思是,王爷当时前来,其实是二公子主动与他坦诚相待,想要成全他什么吗?”琉薇试探性地问道。
“他们二人都在京师,又怎能逃出哀家的眼睛呢?除此之外,恐怕还藏着其他条件。”
本采在旁小心翼翼地为她捏着肩膀,暗自揣测。
那个条件显然是极为诱人,能让人甘愿放弃皇位!
“条件啊……”
明远太后轻轻敲打着桌面,凝视着眼前的一摞摞奏折。
时候未到,不必急切。
该退让的时候,还是要退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