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影应了一声，目光上移，落在他覆盖在眼前的白绫上：“让我看一看你的眼睛？”

黎非微微歪了歪头，笑了一下，握着江影的手引着最后落在了他的眼睑旁，让他触碰到了那一条白绫：“好。”

江影瞥了一眼：“手松开。”

黎非听话地放下了手，乖乖搭在膝头，整个人都往江影的方向挪了挪，方便对方动作。

江影伸出手，一圈一圈直至将白绫完全解下。黎非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了双眼，整张脸朝着江影的方向，这样看过去的时候像极了二人正在对视。

黎非的话语总显轻松，面上也常常带笑，但这一双眼即使没有神采也透着一股外界难以撼动的寂然。对视久了，竟也会觉得眸光幽幽似要摄人心魄，不可轻易窥探。

江影定定看着，指尖却摸上对方眼尾，轻轻抚了抚。

“活该。”他轻声道。

本该是如此风华绝代的人，何必为了追着他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黎非只觉得对方指尖触碰过的地方泛起一片细微的痒意，但也没躲，只眨了眨眼，听了对方这没头没尾的话顿时委屈地嘴角下弯：“何故骂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不是在骂你。”江影淡声道，“是在骂我自己。”

早知道对方竟然会做到这种程度，他就不该一时鬼迷心窍去招惹对方，还要玩那种游戏。

虽然当下的境况的确也称得上是黎非咎由自取，但他还真的没办法置之不理，说是一句自己的犯的错也不为过。

他本就见不得别人因为他而受到伤害。若黎非是别人，他怎么都该先骂上对方十天半月。

黎非又眨了眨眼，反手又握住了江影手腕。

“别这样说。”黎非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温声道，“是我心甘情愿，你不必为此真的负责什么，不治这双眼也无妨。”

……怎么可能不治。

江影哑然半晌，泄气般闭了闭眼：“罢了，你不必多说，答应好的事情我不会食言。”

黎非弯起眉眼，执起江影的手，令他的掌心贴上自己的脸颊，随即轻轻蹭了蹭。

“我知道，江江向来言而有信。”

江影指尖微动，面不改色地顺势捏了一下对方的脸颊，平静道：“你我相识不久，你就知道我是个言而有信之人了？”

黎非任由江影揉捏：“在我这，江江自然是什么都好的。”

江影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从自己的乾坤袋中掏出一个丹盒，开启时一股清香弥漫开来。

他拿起那一枚丹药递到黎非唇边：“吃了。”

黎非问也不问，直接张口咬下了丹药，嚼了嚼半晌若有所思：“这好像不是你方才炼制的丹药。”

“嗯。”江影道，“给你吃的这个是安神静气丹。”

“难怪尝着总有种熟悉感。”黎非失笑，“安神静气丹不是给心神不定之人吃的么？我也没有心魔，给我吃了作甚？”

“我的安神静气丹与你们的有些不一样。”江影向他解释，“给你吃这个，是为了固魂锁魄。”

“原来如此。”黎非好奇地问，“那方才炼制的丹药是给谁的？丹火盛然，丹香宜人，想必品阶不低。”

“给林时的。”江影道，“他体内仍有碎灵毒素残留，给他一并除了再送他回家——他什么时候和小无跑了？丹药还没给他。”

“不知，兴许是觉得呆着无聊便都走了。”黎非懒洋洋地向后靠在藤椅上，向江影伸出手，“江江把绫带还我吧，少了它总觉得不自在，日光有些灼人，眼疼。”

“嗯。”江影应了一声，又问，“要不要给你换成黑色？黑色的遮光效果更好些。”

“皆可。”黎非笑道，“江江喜欢何种颜色给我带上便是，由你喜好来。”

江影无奈地摇了摇头，掏出黑绫给他重新绑好：“人间帝王赐死便是赐白绫，你常戴着寓意不好。”

黎非神情看上去十分无辜：“当初看不见后便抓了顺手的绫带绑上了，还是后来师兄们说了是白绫我才知道。”

江影垂下眼，在他后脑勺那儿绑了个蝴蝶结，心情也好了一点：“嗯。”

黎非笑了一下，忽地稍微侧了一下脸，几乎要贴上江影的脸颊：“江江。”

江影闻声下意识侧眸，看见了对方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时退开了些：“怎么？”

“有些困。”黎非摸索了一下，准确无误地靠在江影的肩膀上，语带笑意，“江江陪我睡一会儿可好？”

江影看着对方的头枕上自己的肩膀，沉下一口气，将自己的身体稍微往黎非那儿挪了挪：“你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