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平南。
黄昏傍晚,飞鸟掠过低矮的田野,穿过平行的电缆,飞入天边一片橘红的云层消失不见。
镇子口,几根破旧的电线杆上几只喇叭正在播放着那些沈离觉得好听却又不知道名字的歌曲。
低缓,清澈,柔和的女声正歌唱着。
突然,一道清脆的少年音惊走了林间田野的鸟雀:“小离——!”
沈离一骨碌从凉席上爬起来,喜上眉梢地从老旧的玻璃窗口望了出去。
楼下正站着三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孩子。
其中一个少年看见他,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叫他:“小离快下来!我们去捉蝴蝶!”
沈离咧嘴一笑,朝楼下的人喊了一声:“梁延哥哥!”
这时被叫的少年抬起头,温和地朝他笑了一下。少年身着一身白色T恤,身影颀长,面容清秀俊丽,站在苍绿的树下,就连他身后的绿叶白花都逊色了几分。
因为这一偏心,沈离下楼时,刚才出声叫他的小男生不乐意了,酸溜溜地玩笑道:“小离,刚才叫你的明明是我好吧,你怎么只叫了梁延哥。”
“略略略——”,沈离不理会他,走过去揽住另一男生的肩膀,嚷道:“小南都没说话,就你林哥婆婆妈妈的,跟个小姑娘一样。”
“害!你个南蛮子!”,林峙作势要去抓他。
沈离忙躲到了那位身形高挑少年的身后,叫道:“梁延哥哥救命啊!林哥儿杀人啦!”
梁延无奈一笑,惯会拉偏架,他把沈离护在身后,抬手摸了摸男生的头,轻轻一笑:“小离,别闹了。”
成功获得偏袒的小沈离心满意足的低头笑了。
“你就惯他吧,梁延哥。”,二哥林峙愤愤不平地收了手。
“他最小嘛。”,大哥梁延也无奈地笑了笑。
风吹过一片又一片的田野,发出阵阵声响,像交响乐一般,飘荡在整个平南的上空。
四个少年在连绵的油菜花田里打滚穿梭,追逐嬉笑的声音随着夕阳隐入天际。
这是没有异种,也没有战争的平南。
“啪——”
“抓到了!”,沈离双手合拢,眼疾手快地扑向了停在菜花上的蝴蝶。
“接着接着,梁延哥快接着快接着。”,沈离捧着双手,朝身后人拿着的瓶子靠近。
一个透明的玻璃瓶中,装着十多只色彩斑斓的蝴蝶。
“我去!小离你这么厉害,居然抓了这么多!”
林峙和林南找过来时,沈离正拿着瓶子欣赏。
“嘿嘿——”,小沈离十分自豪地笑道:“梁延哥哥帮我抓的。”
梁延摸了一把他的头,习以为常地叮嘱道:“玩够了就放了,蝴蝶会闷死的。”
“当然了!”,沈离可舍不得这些漂亮的小家伙死掉,乖乖笑道:“它们都是我的朋友。”
四人躺的躺,坐的坐,跑的跑,在花田间惬意自在,鼻息间是油菜花的清香,耳畔还有鸟鸣。
沈离躺着,手里举着透明的玻璃瓶,里面是轻扇翅膀的蝴蝶,玻璃瓶外是一片正在消逝的晚霞。
“梁延哥哥。”,他看着瓶子里那些毫无攻击力的蝴蝶,轻声叫了一声身旁的人。
梁延闻声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少年坐得随意,额前的碎发被风吹乱,下颚在黄昏下呈现出一种近乎柔和的曲线。
“梁晔哥,你说外面的世界真的已经被毁了吗?”,沈离从他身上收回视线,又望向那支装蝴蝶的瓶子,有些伤感:“我听他们说,外面好多人已经感染了。”
平南的人,很多都没见过异种。一百多年前,因为那所修建在这里的研究所,这里成了地面上为数不多的净地。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里现在没有异种入侵,不代表永远没有异种入侵。
数百年之久,人类都没有找到办法,等到那些异种进化得更高级更恐怖,那平南很有可能也会沦陷。
沈离忽然有一种奇妙的想法,他问身边的人:“梁延哥,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们也要被感染了,你想变成什么?”
闻言,少年沉默的看着他,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那支玻璃瓶上,随后又看向遥远的天边,叹道:“没有人想变成异种。”
不等沈离继续耍赖追问,他就伸手把人拽了起来,说:“天太黑了,赶紧回家吧。”
沈离没法继续追问,只好跟着几个小伙伴回家了。
走到岔路口,几人分道而行,小沈离抱着玻璃瓶,哼着不知名的曲子往家里走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天边的一片橘红逐渐被黑色的雾的吞没,染上灰蒙的颜色。
蹦跶到楼下时,沈离发现楼下树边的秋千上坐着个人,是一个少年,看上去跟梁延差不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