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保镖呢?”林晓风坐在车后座上问。如果一定要让他回去,直接让那两个保镖带他回去就好了,没必要大晚上的亲自过来。
“他们已经被撤掉了。”汪澜境回答,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不是我撤的。”
不是他撤的,那是谁撤的?林晓风疑惑。
“我都说了,我不想和夏泠联姻。”汪澜境突然无厘头地说了这么一句,语气有些许生气。
“夏泠是谁啊?”林晓风反问。
“我没有在和你说话。”汪澜境稍稍向后撇头,对林晓风说。
林晓风感觉有些惊悚。不是和自己说的,那是对谁说的?车上明明只有他们两个人。
“没有夏家的助力,我也会坐上那个位置的。”汪澜境愤怒地朝副驾驶座说。
林晓风看着空荡荡的副驾驶座,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不由得抓紧胸前的安全带。
“别念了,别念了,我是不会联姻的。”汪澜境开始朝副驾驶座失控大喊。
林晓风看见前面有个大弯,“看路!看路!”,他大叫提醒汪澜境。汪转过头看路,猛打方向盘。车惊险没掉到山沟里,却在路上打滑撞向了另一侧的山体。
林晓风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睛再次睁开时,发现自己被困在座位上。他摸索着解开安全带,艰难地推开门下车,发现整个车子都撞变形了。汪澜境被弹出的安全气囊挤在驾驶座位上,头和肩膀都是血,气息奄奄,还在昏迷,好像伤得很重。林晓风除了头部和膝盖有轻微擦伤,倒是行动自如,他自顾自地快速离开。
快走!只要汪澜境这个神经病死在这里,他就可以自由了,马上就可以自由了。
林晓风顶着风雪往前走,却又良心不安地回头看。汪澜境满脸是血,双眼微睁地看着自己的方向,嘴唇微微扇动,好像在说什么。
别回头,快走。恶人有恶报,很快就可以自由了,林晓风不停的对自己说。可自己的脚步却越来越慢。他知道那个口型,汪澜境在对他说“救我”。
脚步越来越沉。林晓风知道的,汪澜境在说救我,救救我。那双眼睛在乞求他。但那双眼睛也曾经不怀好意地打量过他,蔑视过他,震慑过他,他讨厌那双眼睛。如今那双眼睛在向他求救,他要救吗?
脚步已经停下,林晓风扒拉扒拉自己头上的雪花,纠结地抹了把脸。算了,不想了,先救人,好歹是条人命。他没办法见死不救,调转方向飞奔回去。
林晓风原路返回,汪澜境已经没了意识。驾驶座那边的门被山体挡住,林晓风试图拉开副驾驶座一侧的门。门虽然被撞变形了但依旧保持上锁的状态,始终打不开。他只好搬起石头砸开副驾驶座的窗户,把锁打开,门果然就可以拉开了。他钻进车里把汪澜境的安全带解开,把人慢慢地从车里拉出来。
他找到了汪澜境的手机。他自己的手机被限制了,就只能用汪的手机打电话求助。虽然汪的手机屏幕碎了,但还能用,直接在锁屏界面按下紧急呼叫,却发现这里根本没信号。大过年的,这条路几乎没有车辆来往。完了,难道真要让汪澜境死在这里?
林晓风脱下自己的羽绒服给汪澜境穿上,对方只穿了件风大衣,还是单薄了点。幸好自己刚才在家里换上了厚衣裳,里面还穿了件毛衣和夹克,否则现在非要冻死不可。林晓风背起汪澜境向县城出发,总不能坐在这里等死。
雪渐渐停了,月光洒在厚厚的积雪上。一个人背着另一个人在山间的公路走着。背上那个人被穿上羽绒服,衣服有绒毛的帽子盖住他的头和脸,虚弱得跟个小媳妇似的。一双人艰难地在山中前行,像逃亡,也像私奔。
林晓风能感觉到脖颈、后背的湿热黏腻,他知道那是汪澜境的血。
“汪澜境,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林晓风试图叫醒昏迷的汪澜境,可回应他的只有积雪从树枝落下的簌簌声,以及凛冽刺骨的寒风。
不知走了多久,林晓风感觉自己的脚已经麻木了,体力也快透支殆尽。幸运的是,走过这个山头,他隐隐约约看见了县城的灯火,离城里很近了。林晓风小心翼翼地把汪澜境斜倚在路边,他掏出汪的手机,按下锁屏界面的紧急呼叫。谢天谢地,这里果然有信号,他们有救了。
当他俩被抬上救护车时,林晓风体力不支昏了过去。他最后看到的画面就是,护士在帮汪澜境止血。他想着,太好了,得救了,就是不知道流了那么多血,还能救得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