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时候变成了沈公子,虞羡拧起眉头看向造谣的人。可是造谣的人就站在他旁边,拧了拧他的手腕,在他耳边威胁道:“我说什么,你做什么,否则你就别想出了这个庄子。”
沈荔的声音是轻轻的,可是看向他的眼神却是,让他害怕极了。免不得让想起马车上看到的药粉,虞羡哆嗦了一下身子,不过还是依着沈荔的话,满脸堆笑说道:“大家叫我三郎就好,不必客气。”
不等李五娘问,沈荔已经向五娘说明来意:“我娘落了一物,可不巧,却是在程先生这里。娘亲让我进庄子找一找。”
沈荔说这话时,表面冷静,实际忧心忡忡极了。
她没来过这庄子,对庄子里的人并不熟悉。假若张氏私下交代李五,看到她进出庄子,不论什么原因,都要将她拒之门外,那她又如何?她来的时候匆忙,只想着带走程父,可这时到了庄子里,内心十分担忧。
袖中圆滚滚的荔枝壳,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
然而李五娘分明记得,过去十多年,张氏若落下什么东西,只会亲自来找,从未让她的婢女,亦或是三姑娘找过。李五娘思索一番问道:“是什么东西落下了?”
“这……不好说,”
沈荔犹豫说道,假意人多嘴杂,张氏找的还是私密物。
李五娘遣退众人:“该干活的都干活去。” 又做了请的姿势,引着沈荔朝庭院走去。
“姑娘,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往日里夫人落下了东西,从来都是安排我去找的。这次怎么竟让姑娘来了?” 李五娘为难说道。
沈荔早有准备,她这次带来的,不过是一封信,还是一封临摹张氏的信。
她从袖兜中拿出一个信封,铺展开来说道:“这信封是我离开沈家时,娘亲交给我的。五娘看看,这可是我娘的字迹?还有这印章,可也是夫人的?”
沈荔要用这不起眼的信件获取李五的信任。若是成了,就是天意。若是不成,袖中的药粉便是索她信任的武器。
李五细细端详起来。
李五是不认识几个字,张氏就教她学会辨认她的字迹。张氏说,她素日写字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字迹的中心处会有凝聚着的墨点。她再看这信中的“惧”和“风”二字,的确中间有两处墨点。她又想起夫人离开庄子时候的吩咐,咽了咽口水说道:
“确实是夫人的字迹……可是……”
沈荔以为李五会拒绝,她默默攒紧荔枝。
顿了顿,李五抬头,松了一口气说道:“沈公子不能跟着,姑娘只能一个人前去。”
“好。”
沈荔闻言一笑,将手中的荔枝壳不动声色地放回袖兜中。
张氏的字写得秀美清丽极了,她跟在张氏身边也学了一手好字。可是稍微年长些,她发现,不论有意或是无意,张氏写字时总是会在字迹中间处点墨。程父告诉她,那时因为一个人心中有郁结,所以写字时会不经意的留个墨点。
她的字本就和张氏的极为相似,独独少了个墨点,于是出发时,她假装张氏的口吻和字迹,写了这纸信。
李五回去安排了众人只得待在屋中,再出来禀告时,已经被杜娘一掌拍晕,绑到了马车上。受着沈荔的胁迫,虞羡乖乖地在马车里看着李五。
……
“程先生竟是在这里。”
杜娘啧啧称奇,她的老相好就在这破屋子里待了这么些年。
沈荔这时已经进了屋子去找程父,程父听到了门外的几声响,早就坐在院子里等着了。
“父亲,你快拿几件衣物,带上重要的东西,跟我走。”
程持岿然不动,蓦然一会儿,却问沈荔如何来的,沈荔只得如实说出实情。
“父亲,张氏竟然答应皇上交出父亲,分明就是让父亲去送命。” 沈荔捉摸不透,张氏这么些年为着父亲潜入沈府,为父亲报仇,可又怎么短短几日的时间,就答应皇帝的请求。
“那你又是如何来的?这一路可是顺畅?”
“女儿找来裴适的马车,还找季老太太帮忙,一路赶到庄子。这一路有杜娘的相伴,倒也平安。” 沈荔还要继续说她找季老太太的事情,忽然杜娘开口打断道:
“平安什么,我们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要不是我杜鹃技艺高超,趁机摆脱,你这丫头早就被盯上了。”
熟悉的口吻。
不顾脚上作响的铁锁,程持忙循着声音看向杜娘。这十多年,杜娘却也没老几分,还是同年轻时候一样美丽,只不过眼角添上了几道皱纹。
程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杜娘,看几近二十年未见的妻子。
沈荔用她一双眼睛发誓,父亲看杜娘的眼神好像是看妻子的眼神,就像沈侍郎看大夫人时候的神情,一模一样。
可是那眼神,又让她想起兄长沈素。
“也不知道兄长如何了?”
沈荔默默想着。
整个院子陷入一片相思与寂静,沈荔一家全然没注意到,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庄子,已经被禁卫军包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