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莫久抿了下唇,被勒的不舒服不恼也不挣扎,“我叫莫久。”
小林意云念了一遍,想了想问:“你爸爸妈妈叫什么?”
小莫久眨了眨眼睛,有些害怕道:“怎么啦?”
小林意云挑眉:“你说就行。”
就在他们说话间,小莫久眼泪就掉下来了,睁着圆圆的眼睛哭的也不出声。
他有些慌张的擦了擦眼睛,奶音带着哭腔说:“对不起哥哥。”
他鼻尖红彤彤的,哑着嗓子软软的说:“你不要告诉我爸爸妈妈。”
在莫久幼年的记忆力,父母永远是疏离的,他不敢给他们惹麻烦,也生怕他们认为他是麻烦。
小林意云懵了:“你哭什么?”
他有些无措的从上衣口袋拿出手帕,轻轻的给他擦着眼泪:“我没说你什么……别哭了。”
怎么会有小孩哭起来这么可爱。
林意云第一次碰见小孩哭的不讨人厌的。
他愣是有点手痒,捏了捏他的小脸。
眼见着小孩瘪着嘴,他把蛋糕递给他,求饶道:“吃吧吃吧,别哭了。”
小莫久看了他一会,低头红着眼睛嘟囔道:“谢谢哥哥。”
后来莫久的爸妈找了过来,林意云才知道他们母亲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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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久枕着宗郁琛的胳膊,他担心压麻他的手,翻身趴着撑起下巴看着他,说:“其实我小时候不太喜欢他,他总是喜欢捉弄我。”
宗郁琛眸色晦暗,指尖捻平他有些凌乱的发丝:“捉弄?”
莫久有些迟疑:“嗯……”
“但他对我又很好,小学的时候有人欺负我他都会帮我,他就是不太会表达吧,人其实特别好。”
宗郁琛蓦地开口,音调微冷,“那你喜欢他吗?”
莫久没有察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以前可能喜欢过吧。”
他摇摇头:“那时候也不懂事,觉得他对我好,我就应该喜欢他。”
事情的转折点,大概是林意云出国的第一年,给他发来了他第一个对象的照片。
他那一刻才发觉,自己对他来说,并不是唯一的不可或缺的,甚至在短时间里对他而言就不再是最重要的人。
林意云对他的坦诚,让他难过又慢慢释然。
他也在那时候发现,自己在感情上这么偏执。
莫久眨了眨眼睛,说:“比起说喜欢,其实更我觉得他像我的家人。”
更像是引导他、帮助他、鼓励他的哥哥,是在他幼年缺失的感情里作为伙伴的家人。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吧。”莫久瞳孔微亮,歪头和宗郁琛对视:“好吗?”
宗郁琛僵了一下,注视着他半晌,才缓慢的说了句:“好。”
莫久以为他只是不太爱社交,听他答应,顿时眉眼弯弯的笑了,低头在他唇角亲了一下:“谢谢你。”
“后来上初中的时候他转学了,他交了男朋友之后我们就没怎么联系。”
莫久不可避免的想到一些陈年往事,眉眼间多了些怅惘,下意识多说了一点:“我初中的时候因为性取向的原因,有几个人对我不太友好,常域和他们关系还不错,他们也就没有明目张胆的欺负我……不过——”
他自然不会自己到处说自己是同性恋,常域是除了林意云外,在学校唯一一个知道他性取向的。
他不愿意恶意揣测他,而常域的确是无意的,常域对他的照顾不可避免更多的是源于愧疚。
在嘴硬又容易跟风的年纪,推崇主流异常排外的思潮里,常域即使被他们灌输要远离“性取向不正常的神经病”,也从来没对他恶语相向。
常域同样是陷入挣扎纠结的泥沼的人,错误的逻辑归纳、对未知事物的排斥以及互联网上各种信息造成对于这个群体的想象力复杂。
对于青春期的男生来说,很难不会去想些有的没的。
莫久眼睛有些酸涩,他低下头,用尽量正常的语气说:“不过后来他们要脱了我的衣服拍照片,好在当时常域把他们拦下来了,还报了警,所以我其实也没怎么收到伤害。”
莫久说起这些的时候眼底依旧藏着微不可查的惧意,这是那个年纪能想到的最恶毒的手段。
尽管他什么都没做,他们却还是会将他与“变态”挂钩,联想他是否会像网络上一些不正常的男人那样闻他们的凳子、偷偷藏他们的袜子,甚至想和他们一起做。
莫久说到这蓦地感到难堪和痛苦:“其实只是他们其中一个人袜子不见了,他们就怀疑……”
这个匪夷所思的理由,他想起来依旧觉得难以启齿,明明不是他的错,却要背上这个骂名。
他在似是而非的流言蜚语里不停的辩驳,这根本不是他做的。
他说不下去了。
常域是后来才赶到的,他们扯下了他的衣服警告他不要做这些恶心的事情,尽管对着他拍的那些混乱的视频已经在警察局当着他的面一个个删除。
可是他仍然忘不了那明晃晃的镜头,对着他恶意的笑声,和根本阻止不了的手。
他父母第一次中断会议和演出回来,为的是帮他处理这件事情。
他中考前一直在家由家教一对一对辅导,接受父母给他请的心理医生做心理疏导。
常域被他爸一巴掌扇的差点脑震荡。
他父母从小就把他们当亲兄弟对待,尤其是得知自己儿子非但没帮着弟弟,反而不出声像个懦夫一样任由其他人诋毁,直接气的把常域抽的连床都下不了。
在两家长辈的主持下那群煽动作恶的学生都被开除处理,因为未成年,最严重的也只拘留了七天。
结局虽然没有很解气,但也是在常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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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郁琛攥着他的手很紧,莫久没听到他的回应也不敢看他,心中说不出的低落道:“抱歉,说的有点多了。”
撑起身的姿势让两人中间漏风,突如其来的凉意让莫久打了一个哆嗦,他不知道自己在渴望什么,可是……
他倏的被扯入一个温热的怀抱,宗郁琛把睡衣披在他后背,将他抱得很紧。
莫久蓦地心上涌现一丝惶恐,道:“我不是想让你因为这些,让你……”
他惶恐自己说的这些会让宗郁琛感到困扰,他并不想用这些来绑架他让他对他好。
“抱歉。”
宗郁琛将他包裹的密不透风,低头轻轻吻他,轻声低喃:“要是早一点找到你……”
不太可能,他需要做的事情太多,如果不是偶然看到了莫久,他原本是打算毕业后再找他的。
初中这段经历被抹去的很干净,在他早期的调查里并没有看到,所以他未曾深究。
宗郁琛帮他收拢衣领,低声道:“我很爱你,宝宝。”
莫久嘴边的话卡壳,他茫然失措:“你叫我什么?”
宗郁琛下床找到湿巾,坐在床边细致地给他擦脸,“宝宝。”
他耐心地,眼中却藏匿着偏执,说:“这些事情都要告诉我,知道吗?”
莫久抿了抿唇,脸色苍白道:“你会觉得我矫情或者做作吗……”
宗郁琛不置可否:“不会。”
莫久嗫嚅了一下,轻声问:“你会觉得我脏吗?”
宗郁琛将湿巾丢进纸篓,目光沉静:“为什么会这么想?”
莫久茫然却难掩苦涩:“因为他们都这么说……我不觉得我有错,可是……可是我还是会……”
宗郁琛反问:“他们?”
他瞳孔漆黑,甚至看不见倒影,“任何人说的话,都不应该成为你自我否定的理由,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你就是什么样的人。”
他嗤笑一声:“脏?”
“这世界上肮脏的东西太多,因为没有明确的界限规定,这些东西会想方设法的玷污属于纯净的的领域。”
他不是例外,莫久干净的像白纸一样,他守着自己的界限,他永远都是单纯无辜的。
他清楚那些人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思想要他的人生染上污点。
宗郁琛表情太过冷静,瞳孔中隐藏着病态的爱意克制到近乎极致。
他轻声说——
“所有人都肮脏,也只有你是干净的。”
他希望莫久永远保持单纯善良,他会亲自送那些杂碎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