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庭语其实是在看到那个纸包独特的折叠方式时想起来的。三面成逆时针环绕朝里,顶头折下来用大约三公分的胶带贴住。这和之前安室透给他的那个,被打包了十五份的招牌三明治的包装一模一样。
波洛咖啡厅的服务生?
打五份工但仍然热爱生活积极向上的夜大学生?
能够结交组织寄予厚望的年轻代号成员苏格兰的人,会是什么简单角色吗?
苏格兰谨慎地扫视了周围一圈,然后凑得更近了,几乎是用耳语般的气音说道:“不管您是在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能请您代为保密吗?他对我们的情况一无所知,他只是——”
他还在斟酌词句,林庭语已经无声地笑了:“只是你偶尔认识的一个普通朋友?”
苏格兰犹豫地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显出一点惊恐的神色:“是组长告诉您的吗?!”
看起来活像一个早恋被家长发现的好学生。林庭语在心里这样评价,然后想起安室透没有散发黑气时那种阳光灿烂的笑容。
家境贫困但自强向上,心里盈满的希望像那头金发一样明亮夺目。这样的性格和出众的相貌,对于行走在黑暗中的人确实是会散发出致命的引力,尤其是对苏格兰这种看起来不太像有丰富交往经历的年轻乌鸦。
“他和警察关系密切,这点你很清楚吧。”
林庭语无意替Boss管教属下,乖乖的三好学生偶尔叛逆期发作要去坐坏小子的摩托后座,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组织从来不管成员的情感生活。
但是那个安室透,他直觉并没有面上那么简单。
不提在那道暗巷里,对方不容错认的危险气息,光是苏格兰试图为安室透遮掩这一点,就已经足够麻烦了。
林庭语听说过一些被女人动摇最终叛逃的成员的故事,基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被男人动摇虽然听起来时髦一点,但Boss的怒火并不会有什么变化——说不定对于有小姓传统的日本来说,男人和女人都一样。
出于某种微妙的心情,他还是提醒了一句:“你如果不想让他成为你的同事,最好就不要再见他了。”
“……”
苏格兰困惑地看了看林庭语,然后低头拿出手机按了一通。稍后林庭语的手机震动了几下,是新邮件的提示:
您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他就是组织的人,代号叫波本,是情报组的新成员,和我是在同一期训练场出来的。——Scotch
组长对情报组不满很久了,因为他们招进来了很多好奇心过于旺盛的成员。这些新人经常跑到训练场骚扰我们,要跟我们比赛枪法和格斗,还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完全不需要他们出现的任务地点捣乱,甚至不小心放走目标。组长现在只要一提到情报组就会大发雷霆,连朗姆都拉黑了。——Scotch
但波本不一样!波本完全没有打听过我们的行程,也没有强行介入过我们的任务,这点我可以保证。——Scotch
我的观察期能不能结束还要组长说了算。拜托您千万不要告诉他我认识了情报组的朋友,万分感谢您。——Scotch
林庭语看完:“……”
什么,原来不是极道少主爱上我,而是行动组和情报组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你们日本分部怎么回事,职场内耗这么激烈的吗。
虽然脑子里一直转着十分失礼的念头,但林庭语的面上并没有什么波动。而且大石教授已经开始用那种仿佛和尚唱读佛经一样的悠扬而催眠的语调介绍本次公开课的背景和概要,苏格兰再留在这里就要出不去了——在别人讲课中途跑掉也太失礼了。
因此他直切重点:“这份赔礼是安室透送来的?”
苏格兰正起身的动作又是一顿。
“他是怎么跟你说的?希望你把他亲手做的食物送给我,如果我还有几分喜欢,就趁机说说他的好话,再把他引见给我?”
“……这。”苏格兰张了张口,但最后只是放弃般地垂下了头,“不,我没有打算这么做。您的身份是完全保密的,不应该泄露给他,我只是因为没有办法离开别墅,就让他把您的轮椅送过来而已。”
林庭语敏锐地抓住了他话里的犹疑:“但他确实对你提过类似的要求吧?”
“……是的。”苏格兰老实承认了,然后立刻强调,“我没有答应。”
林庭语缓缓敲着轮椅扶手,并不看苏格兰:“这架轮椅是他一早送来的?在我还睡着的时候来的吧。他有没有进到别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