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烨厌恶地瞪着顾廷煜,心中充满了委屈怨恨:这个从小就陷害算计自己的大哥哥,如今已死到临头,却依旧没有任何道歉和弥补,只是想找人牵制自己!
他早该知道了,这大哥是什么样的货色,难道今天还不清楚么?
“大哥哥,你未免也太瞧得起我,我可是被赶出家门的不肖子!”顾廷烨脸上露出冷漠的微笑,“你以为靠丹书铁券上那四个字,就能让我咽下这些年的委屈愤恨,让我承你袭爵的人情,让我好好护着你的妻儿?说的是真轻巧啊!也对,毕竟受罪的不是你,不用管这些恩恩怨怨!”
“恩呀,怨呀,那是娘们才说的话!男子汉大丈夫,哪来那么多恩怨?委屈受就受了,有什么了不起?我从小就是病秧子,委屈……委屈……比你大多了,不也一样过来了……顾家要找个才德兼备的人……不容易,二郎,你是有才干的!”顾廷煜有气无力地说。
他抬头看了眼顾廷烨,费力地说道:“二郎,你想袭爵就……就要帮忙,不然……不然我就托孤梁六,侯府让三弟……三弟袭爵!你无论如何,也不甘心让太夫人遂了愿吧?”
顾廷烨怒道:“你若当我是亲弟弟,就不该去找梁晗这个外人,我要的不过是个公道,顾家亏欠我们母子的,早该还了!”
“娴姐儿已……已和梁家定了亲,梁六是他的叔公,不是……不是……外人!”顾廷煜说了这么久的话,神情已十分疲惫,“至于那些委屈……怨恨,今天我已当众把他们的假面具……都……都撕了下来,以后你想出气也罢,想雪恨也罢,终归……终归……能有别的法子!”
他扶着一旁的柱子站起身来,叹息道:“我……我是快死的人了,不过遵着父亲的嘱托,极力维护……维护……顾氏门楣而已,不想这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我……我……要想让梁六出手,就得把顾家……顾家……那些核心资源都给他,到时侯府就……就……剩一个空壳子,不会有便宜让你捡,对你有什么好?”顾廷煜身体虚弱已极,声音也轻微许多,“若三弟袭爵,侯府定要衰落,若顾家都没了,你母亲受的那些委屈,又有谁知道?你要独吃独占,还是皆大欢喜,自己想吧……”
顾廷烨知道大哥的心思,任他说的天花乱坠,无法就是期望自己撑起侯府,给娴姐儿母女一碗饭吃,否则孤儿寡母寄人篱下,以后哪有什么好日子?
顾廷煜想安排后事,想照顾妻女的将来,自己就要乖乖听话吗?
今时今日,他早已不是当日那个,可以随意欺凌或瞒骗的顾二了,顾家人心里在想什么,他看的一清二楚,想得明明白白。
他真的很想让每个欺负过他的顾家人,都尝尝颠沛流离,家破人亡的滋味,狠狠出了这些年的恶气。
可正如大哥所言,如果硬要放手不管,百年侯府就此消亡,自己对不起顾家的列祖列宗,母亲白氏对顾家的贡献,也从此无人知晓。
这瞎了眼的上天,总是不肯两全其美,非要把你最珍惜的和最痛恨的,强行绑在一起,分也分不开,割也割不动。
救还是不救?顾廷烨非常苦恼,非常纠结,他真希望大哥能向到道个歉,对他说些关怀的话,而不是冷冰冰的算计!
从祠堂出来后没几天,顾廷煜的身子彻底垮了。
为了这次见面,他喝了严重透支体力的“燃魂散”,药效过后身体已如燃尽残灯,眼看就要驾鹤西去。
邵夫人端着一碗热药,从门口进来,见顾廷煜已气若游丝,眼泪不仅簌簌而下。
顾廷煜心中一酸,但也没空安慰妻子,只是无力地挥了挥手:“ 梁家的都来过了吗?”
邵氏点了点头:“二爷和六爷都来过,只是你当时病重不省,只是在你床边坐了一会,我陪着他们大娘子说了会话。”
她一边说,一边在旁轻轻吹药,想让丈夫喝一口。
“太夫人来过吗?”顾廷煜避开了伸到嘴边的勺子,眼睛望着床顶,面色憔悴不堪。
邵氏将勺子放回碗中,流着泪道:“母亲来了好几回,说二兄弟已经在朝廷替顾家求情了,还开始走动人脉,可你病成这样……她……她没法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她不是为了这个,她是急了。”顾廷煜嘴角微现一抹讽刺,“想趁着我还没死,赶紧把那事定了。”
邵氏知道顾廷烨所指,忍不住道:“母亲也是为你好,三弟还年轻,不愁以后没儿子,把三弟的贤哥儿过继给你,以后你也有个香火……”
顾廷煜焦黄的面孔,泛起一阵病态的红晕,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带起了咳嗽。
邵氏紧着去拍背,好半天才压下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