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缓缓起身,此时,风逐渐打起来,清朗地掠过草地,四处响起明朗的“沙沙”声。
埃的长发飞扬,其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左侧脸颊边的头发只剩下了一小截。
他的手里已经握着西木娅的小刀,撩起自己的头发攥在脖颈后,突然把小刀一拉,利索地一次性割断。
剩余的短发失去了束缚,全部自由地散开,迎风晃动。
在这个瞬间,其余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西木娅的脸上已经即将出现惊恐的表情,但思维还没有跟上,这让她感觉到眼前一切都是幻觉,只能先去摸一摸自己腰间的那把小刀还在不在。
突然山风大起,埃松开手,被割下来的长发从他手中飞出,厚厚的一束变得越来越少,最终全部飞上了即将陷入昏沉的天空。
“我可以重新做一个普通人。”
埃看着夕阳的顶部坠入山岭。
西木娅的反射弧终于准备就位,发出凄厉的突然惨叫:“啊——”
明歧突然惊醒,仿佛已经经历了宇宙大爆炸以来所有的漫长时光,并且跨越了宇宙将要变得越来越大并越来越冷的遥远未来,一跃而起扑向埃,用史无前例的凄厉声喉嘶喊:
“埃同学——你果然很痛苦对吧?我已经知道了!你不用再装了!你真的很痛苦,但你不要伤害你自己啊——”
“我很好。”埃被明歧摇得想要呕吐,强行保持微笑。
“你们在干什么?”兰特感觉到异样,突然瞬闪过来查看情况。
明歧已经把埃扑在地上,突然又冲去抱住兰特的腰,无法面对现实地惨叫:“埃同学疯了!快救他!他疯了——疯了啊——”
埃坐在地上,不解地皱起眉头,轻声解释说:“我没有。”
“他把头发割掉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明歧把头撞向兰特的胸口。
“别撞。”兰特把明歧从自己身上揭下来,朝埃走过去,伸手摸了一把埃的头发,表情僵硬了一会儿,强行挤出一丝微笑,违心地夸奖:“还行。”
埃回应:“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兰特再摸了摸他头发,点评说:“都变成妹妹头了,待会儿找谁修剪一下。”
“好。”埃点头。
回到房间,明歧拿起剪刀,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埃觉得明歧都要哭出来了,认真地揣摩说:“你好像很难过。”
“难过……我当然难过……”明歧一只手捂住嘴,另一只手拿剪子小心翼翼地修剪他头发。
“抱歉。”埃说。
“别和我道歉,和你的头发去道歉。”
“为什么?”
“这是我在抱怨的话,意思是你的头发非常重要,你不应该这么草率地剪掉它。”
“它很重要吗?”
“是的,头发对你来说可能不重要,但我们已经习惯和你的头发相处了,你的头发也是我们的好朋友,你不能这样伤害它。”
“……”埃侧过头看向明歧,“你好像在对小朋友说话。”
“被你发现了。”明歧把埃的头拨回去,“这样说话你比较容易理解嘛。像你这样有漂亮头发的人,如果突然剪掉头发,我们一定会以为这是你过不去的一道坎,你必须举行这个重要仪式来表示你必须要抛下以往生活迎接新生活,这反而会让我们很担心你的精神状态。”
“嗯……”埃思索一会儿后评价,“还是前面一段话好懂。”
明歧笑道:“‘头发是我们的好朋友’对吧?”
埃笑着叹息。
剪了好一会儿,明歧只剪掉了一小撮头发,埃看反复打量,感觉这和没剪一样。
攸玫走进来,好奇地看了一会儿,从明歧手里抽过剪刀:“我来帮忙。”
明歧在边上站了一会儿,觉得这个情境下自己不适出现,告辞后就默默地出去了。
没有第三者在场的时候,攸玫半敛眼眸,俯下头轻声问埃:“你怎么突然剪头发?”
“抱歉,我应该事先告知你们。”经过和明歧的一番沟通,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举动会让周围人受到惊吓。
“这是你自己的决定,没必要提前和别人说。”攸玫很干净利落地把埃脸颊边的头发再剪短一截,让他的短头发展现出更加男性化的明朗特征。她望了一眼对面镜子中的埃,很欣赏地露出笑意,“就算剪短了,你还是很漂亮。”
“……”埃无奈地闭上眼,过了一会儿才组织好语言,小声说:“攸玫女士,我感觉到,我的出现对你们造成了困扰。”
“我们?还有谁?还有青锋?”攸玫毫不在乎地笑道,“不用管他。”
“这样不好。”
“真傻。”攸玫摸摸埃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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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歧离开内室,看见几个妖精工匠正在连夜修补损坏的围廊,四个小娃娃在旁边跳来跳去,给生无可恋的工匠们喊加油。
西木娅和兰特正在围栏完好的那一侧坐着,西木娅赶紧挥手问他:“埃同学的头发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