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样走,一前一后。
前面的人仿佛一直都不知道后面的人的存在。
其玉看他做完一切,人间地府两回跑,不知忙碌地行走阴阳两道,从一开始的只偷看一眼变成了一直偷看。
郑燕峤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做、很多鬼要抓,他的一番劳模操作之下,人界太平了不少。
有时,他也会去冥界边缘追捕犯了事的鬼。
郑燕峤开始“声名远扬”。
地府是冥界的一部分,有些鬼不想投胎就会流走冥界边缘,往往会犯一些事,譬如,和人界邪道做些不可告人的交易。
这时候需要一个执法部门来规范他们的行为。
阴差便成了合适的人选。
秋去秋又来,郑燕峤依旧没有发现他。
一天天过去,其玉的休假也不能再往后延。
他不得不离开。
其玉看着催促的消息,眼神里流露出不舍,脚步动时不由地将石子踢动,声音虽小,却让郑燕峤回了头。
其玉连忙隐去气息,看到他回头看了看,在没发现什么后又转过身。
他轻吁一口气,垂下眼眸,暗自懊悔,他这是在做什么,既希望他发现他,又担心他发现他跟着他。
他简直是天下第一纠结的人。
其玉目光惆怅,跟着他的日子,他其实什么也没做,仅仅是在后面跟着他,他应该觉得无聊才对,
对,无聊。
很无聊。
没有一丁点儿的乐趣。
其玉捂住脸,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说服自己离开,他神色挣扎地往后退了一步,双手垂落,身影渐渐支离破碎,最终什么也没留下。
留在原地似乎还有一粒迟迟掉落的石子,在其玉走后滚落到郑燕峤旁边。
细微的动静也起了郑燕峤的注意,他再次回头,目光缓缓移动,眼中疑虑加深,这种疑虑又缓缓被麻木取代。
他是疯了不成。
也许真的是。
不过短短岁月竟让他如此难熬,要什么时候才能得以完成夙愿,如果、如果可以能再见到他,他魂飞魄散都行。
但这只是他最坏的心愿,他是个贪心的人,想要的不止这些。
一阵风掠过,卷起衣角,勾起扰人的愁绪。
风吹过,露出郑燕峤冷峻的脸,他正坐在地府入口的一家酒肆,是一家古朴和现代风格混杂的酒肆,这是他常常停留的地方。
今夜的酒似乎是喝不完,郑燕峤视线落寞,他如今颓废地坐在这,那股若有似无的熟悉感不见了。
昨天,还有前天……很多天之前,他一直感觉有人在盯着他、陪着他,今天却什么都没有了。
是他的幻想消失了,他是天上的神仙,怎么会低下头来看他。
不会的。
郑燕峤又是一阵落寞浮在神色间,乌黑色的眼珠一沉,实际上会的吧,他不禁自言自语地问自己。
不过,再怎么自怨自艾,他都不会垂眸看他,仅仅有一种办法,那就是他主动靠近他。
不知道再见,他会不会对他的纠缠感到厌烦。
*
天上弦乐泠泠,是流水谱成的乐章。
其玉上仙掌音律,能听懂万物的声音,拨动手指便能催动万物奏出仙乐一般的声响。
其玉重复着每天都要做的工作,捏了个傀儡守在一旁,踏入溪水走向中央,静静打坐。
“其玉,这一次怎么休假这么长时间?”临清轻巧地飞过来,神色关心问。
其玉继续闭眼,神情自若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临清摸了摸后脑勺:“是,我知道。”语气不由得放轻,“你在冥界待了许久。”
他轻咳两声,神色游移地看了过去:“你们是彻底结束了?”他小心翼翼地询问。
临清生怕会被他觉得自己是在幸灾乐祸。
他还是对不小心破坏了其玉的劫数感到抱歉,总想弥补他些什么。
其玉没有说话。
他的瞬间反应是想要否认。
可无论否不否认,事实是这样,他们好像成了过去式。
临清垂眸,状若无意道:“我听说贪狼星君和冥界的黄泉鬼仙也是因为下凡渡劫而结识,他们同样经历了轮回之苦,最后也终成佳偶。”
“其实现在神仙没了繁衍之苦,也没那么多的限制了。”
回到天上之后,他特地去调查过郑燕峤,这个变数,劫中的其玉“爱人”就是已经死了,怎么会成为鬼回到阳世。
等真正去接触郑燕峤时,他意识到对方不是一个普通人,反而有着比拟仙神的灵魂之力。他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会被阎王看中成为鬼差。
一切也都能说通了,为什么其玉的劫数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而且就算下凡时他会被禁锢住力量,但也不会全然感受不到鬼在身旁晃悠。
如果郑燕峤不是因为执念而成为鬼逗留人世,再历练几世,他或许也能成为仙。
其玉微微一愣,看向神情严肃的临清,他却别过了视线:“哎。”他叹了口气,神色有些落寞道,“我只是想通了。”
其玉沉默片刻,腾地站起身,看向朝他这看过来:“多谢。”
他也想通了。
他去找郑燕峤,就算郑燕峤不认为他是他,他也要让他确认他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