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倒映出一束山茶花,房间内的徐徐交谈声越过花瓣上,传向不知名的地方。
期间,贺其玉的回应少得可怜。
林清停下他关于旧友的侃侃而谈,眼神闪烁,倏地说:“你好像兴致不高。”
贺其玉的确是一副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模样,同样,也不像发生过大事的模样。
平静……
林清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
他微微一愣,反问:“是吗?”
林清点头,没再多问什么,突然问起刚才一直没机会聊的话题:“你的爱人还在身边吗?”
“不在。”贺其玉的声音低沉,眼里不自觉地浮起哀伤,“他走了。”
林清松了一口气,现在总算是回到了正轨。
他轻声安慰:“不在也好,他也能去投胎了,避免了魂飞魄散。”忽然,他低声叹起气,“只是这样的话,他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就不会再记得你,你们两个也许就这样各自开展各自的人生。”
“当然,这样也好,毕竟活人还是要过日子的,人总要向前看。”
贺其玉莫名地感觉到一丝诡异,他扫了眼说这话的医生,否定道:“放下不了。”他自顾自地往下说,“我们约好了,他会等我,我们会一起投胎,再约定下一世也在一起。”
“我听人说同饮一碗孟婆汤,下一世也会相见。”
林清的神色渐渐不对起来,他、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
他怎么一点儿执念都没有,不可能、不可能,林清摇了摇头。
贺其玉垂下眼,轻声说:“你可能觉得我在说胡话,其实不是的,我真的是这样打算,要不然我现在就去死了。他不让我死,说会等我,所以,我才打算好好地活下去。”
“一直活到直到我们重新相遇的那一天。”
“我们约定好了,我不想食言。”
他的语气温和,身上看不出一丁点儿的戾气。
他不会真想安安分分地这样活到死吧?这样还不如和男鬼在一起。
林清这下真的是方寸大乱,他状似无意地问:“可是,投胎的时间是规定好的,万一他在你还没死前就投胎了该怎么办?这样的话,你们不就是错过了?”
他过于急切的声音让贺其玉侧目。
他神色奇怪地看了过去,半天没说话,语气困惑:“你什么意思?”他歪了歪头,反问,“你不是很想让我们分开?”
“这……我从没这么想过。我只想你能变得健康。”林清神色尴尬,叹了一口气,“是啊,我好像说的太多了。”
贺其玉定定地看着他,似乎在寻找猫腻,他缓缓摇头:“不,你今天的表现还有你说的话实在是太奇怪了。”他神情不解地问,“你想要我做些什么呢?”
神情平静得完全不像说出这么咄咄逼人的话的人。
林清呐呐不言,一瞬间,两人的身份发生了翻转,贺其玉代替了心理医生的职责。
林清坐回椅子上,无奈地笑起来,转移话题:“唉,你这话说得,我以为我刚刚在安慰你呢。”
贺其玉淡淡道:“不像是安慰,你好像是在期望我们重新在一起。”在看到他不太对劲的神色后,又缓缓说,“也许是我太敏感了。”
林清尴尬地笑了笑,似是惋惜地开口:“我以为你会伤心,还想要开导开导你。是我想多了,你已经学会疏导心理了。”
他话锋一转,像是在为刚刚的自己解释:“不过我确定了一件事情,你已经不囿于感情了。这是好事。”
贺其玉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向林清,良久,才温和地笑了笑:“所以,我以后可能不太会来了。”
“谢谢你。”
他的神色柔和不容反驳,林清也想不出挽留他的话,他愣了愣,缓缓点头:“嗯,好。有机会再见。”
两人客气地告了别,从闲谈的朋友变为了医生和病人。
贺其玉走在医院的走廊上,经过的每一分钟都能听到他们在谈论一件事,大约是因为发生在身边。
他微微皱了皱眉,缓缓走到一楼,准备回公司。
整个城市都在播放一桩大案的告破。
关于这个案子的流言也甚嚣尘上,无论走到哪儿都有人谈论里面的三位主人公,凶手杀了前任的男友,前任帮凶手分尸掩埋尸体,并帮助凶手逃逸。
最后在逃逸成功前,前任良心发现,举报了凶手,两人一起被逮捕归案。
可以说,发生在同性之间的这场谋杀案在这座城市里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手机上的新闻正播放被抓获后的视频,凶手痛哭流涕地诉说着经过,否认了自己是故意行凶。
他似乎真心的忏悔,眼泪鼻涕混合在脸上。
谁都清楚,现在的忏悔等于是鳄鱼的眼泪,结局并不会改变。
如果没有特别的意外,他会是死刑。
他在行凶以及分尸时都格外得冷静,甚至有理有据地控诉案件里的“前任”,使得对方在权衡利弊下帮他一起处理尸体。
贺其玉冷淡的目光在罪犯脸上淡淡扫过。
这个男人,直到现在还不是真心悔过,依旧否认他杀害别人的事实,一口咬死自己是防卫过当。
虽然已经证据确凿,却并不妨碍他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