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余下部分迅速收回,重新藏入树冠里。
迟墨收起剑,先蹲下身抱起地上的谢舒,将人在安全位置放下,才又重新折返树下。
这棵树同样为妖,道行却远不如迟墨,甚至连人形都未修出,平时靠着绞杀及吞食周边兽禽生存。
藤蔓上那些凸起的黑色疙瘩不是别的,正是树妖进行吞食时残留下来的肉渣。只是时间长了,那些肉渣长久累积在一起,才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树妖发现迟墨折返的同时又召出长剑,只通过迟墨释放的威压,便深知不是他的对手。但也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做等死。
隐藏起来的藤蔓悉数甩下,足有上百,连同地底的根系一同破土而出,朝迟墨快速袭去。
迟墨眸底平静,未曾掀起一丝波澜,手上长剑掷出,在一瞬分出数道剑影。寒光闪过,扬起漫天血雾。面前的藤蔓和根系悉数斩断,啪啪啪,接二连三掉落。
长剑在空中划过,剑尖轻轻一颤,甩去剑端污秽,重回迟墨手中,发出嗡嗡剑鸣声。下一刻,剑气如潮水般汹涌而出,铺天盖地自剑身席卷开来。剑气落在树身上,顿时炸开火花。
只眨眼的功夫,树干伤痕遍布,树冠近乎被削秃。
树妖被迟墨重伤,终于不再发起攻击,为保命主动示好。仅剩的藤蔓绕到树顶,摘下一朵白花交给迟墨。
迟墨凝视着那朵白花,知道这是解药,眸底却闪过一丝冷冽。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迟墨斩断最后一根藤蔓,接住掉落的白花,随后用妖力烧了这棵有百年的古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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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奕峖刚参加完比试大会,身心俱疲。计算距离回到沧梵宗至多还有半日路程,不再急着赶路,定下一间客栈,准备稍作歇息。
像这种比试大会每年都会举办,表面上是各大门派间的友好切磋,实际上却是为了观察各派招式,寻求破解之法,以求在江湖上占据更有利的地位。
程奕峖对此早已司空见惯,并未拼尽全力,也没用上门派内独创的招式,得了个第三的排名就已相当满意。
毕竟这当第一太过引人注目,极易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客栈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程奕峖瞧见多日未躺过的软榻,脸上一喜,正要踏入,一道身影比他更早一步进入屋内,直奔床榻而去。
“何方妖孽,竟如此大胆!”程奕峖自小就待在沧梵宗,对于妖物有着极其敏锐的反应,当即便要拔出佩剑。
被带入屋内的血气浓郁。直至辨出来人是谁,程奕峖又顿住了,按在剑柄上的手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放下。
迟墨将谢舒在榻上轻轻放下,一身杀气尚未彻底收回,下巴处溅了些那树妖的树液,使他看起来更加绝情。
他转过身:“是我。”
“还真是你啊。”程奕峖有些意外,“不是,你怎么会在这?”
他走进屋内,这才看到迟墨并非独自过来,床上还有一人。只是那人的脸庞恰被迟墨的身体遮挡住,程奕峖无法瞧清楚。
“在附近。”迟墨答的简短。
程奕峖认识迟墨多年,也算深知他的性格。这人但凡能五字内说完的话,绝不多添一个字,无论对方能不能理解。
还真是个千年闷葫芦!
程奕峖忍不住腹诽道。
“给他看看。”迟墨道,说出来的话简直不像在求人,脸上神情更是。
自古人妖殊途,并非单指所求之道不同,还有身体。他毕竟是妖,不敢轻易对身为凡人的谢舒使用妖力,唯恐会伤了他,不然也不会来找程奕峖。
那树妖的藤蔓已经划伤谢舒,其上毒液渗入体内。但好在迟墨及时揉碎那朵花给谢舒喂下,解毒及时,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只是这毒虽解了,谢舒却迟迟不见醒来。
程奕峖闻言先是一愣,他和这条老臭蛇也算斗了七八年,还是第一次听对方有求于他。
就是那命令似的语气,着实叫人不悦。
程奕峖本想借此先揶揄他一番,迟墨却在与他的对视中猜出什么,先道:“这间屋子已被我施下结界。”
程奕峖一听,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后差点气得七窍生烟。他走上前去,见迟墨这个没眼力见的还杵在床边,更怒了:“不是让我帮忙?你不让开我怎么给他看!”
迟墨最后还是让开了身。程奕峖这才得以瞧清躺在床上的人是谁。
雪夜借宿那晚虽然短暂,但他与谢舒相聊甚欢,印象深刻,现下一眼就认出对方。
谢舒露出来的皮肤上俱是伤痕,伤口虽被简单处理过,流出的鲜血却早已染红一身衣物。他脸色苍白,眉头紧蹙,仿佛正遭受着莫大的痛苦和绝望。
程奕峖被眼前的红刺痛,脑中不禁划过谢舒支着头问他捉妖累不累时的情形。
他实在想象不到,当初白净纯善的人会伤痕累累的躺在这。
程奕峖猛地瞪向迟墨,没忍住终是暴了粗口:“操,你兽性大发,将人扔下山崖了!?”
迟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