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菊一见常衡,顿时来了精神。一下跪直身子,泪顺着脸颊便落了下来。
“大少爷!”
沐菊急忙便连磕两个头,“请少爷给小姐做主呀!”
芷兰也急忙跪直,那头上已拆了纱布却仍有一小块青紫。
“不必说了。”常衡直接了当的说:“你若知全貌,想必如今我便也见不到你了。或知也不全,或无实证。说出些什么不利皇家威严的,闹不好先治你一个妄言之罪。”
“常衡!”萧承言听后一下板起面孔,从后走到常衡眼前,“你这是什么话?”
“至真之话。怎的?奉承之言听久了,便听不得真了?我却宁可不听,也不想听假。”
萧承言叹了口气。“你们倒真是亲生兄妹......我知你心系于她,只是她却是突发急病。”
“沐菊?”常衡瞧着萧承言却是叫出了其他人的名字。
“小姐......”沐菊当真迟疑了一下。
“奴婢等从初十那日合院被冤后便被囚在此院。就连下葬都不曾见过小姐!。奴婢想......若是当真无疑,为何不许奴婢们见?小姐打从进府便被诸多刁难,无几日好时候。妾室放肆,带外男深夜擅闯小姐宅院也无个说法。可却说不出什么由头的情况下罚小姐跪了一日佛堂,更甚挨过打,不知王爷深夜用什么打的......”
“沐菊。”雁南沉声唤了一声。
沐菊却未有理会,只继续说着,“那身上乌青乌青的。还有,连那日不相干人落水都栽到小姐头上。沐......菊,现下仍活着,没有同小姐一同去了。便是要等着个能做主的人,给我们的家小姐讨一讨这公道二字!”
“你觉得你家大少爷是那个,能做这瑞王府主的人?”萧承言忽然问道。
“纵使大少爷也畏于权势,我可不是。大不了一死。我自知道小姐的死讯那时,我便已做好来了准备。”
“沐菊所言却是真的,奴婢也可为证。”芷兰在旁忽然也道。
“你们呢?”萧承言问向其余侍候常苒的人。
其他四人一时无人再敢答话,只低着头......
“奴婢......”
“瑞王爷觉得自己,是否当真坦荡,从未有过包庇侧室,于府宅处置上毫无差错呢?”常衡未等那丫鬟说话,反而打岔问向萧承言。
那丫鬟便也止住,不再言语。
“本王自认家宅之事,难免偏颇。不过......确信这府中行事坦荡,不存污糟之事。”
“行事坦荡,心中是否坦荡?也是,若是心中也坦荡,纵知我回,也该派人给我送信,让我见最后一面。现如今......”
常衡并未再说,反而回头瞧想那侧跪着的六人道,“沐菊,芷兰。收拾东西。所有,都带走。回南境。瑞王爷......七皇子,臣带不走爱妹,但总要带回去她们,好同家父家母有个交代。您该不会不准把?特别小妹此前派人去往南境,特说请我母亲此次于臣一同回京中一过生辰。有事耽搁母亲未来,连我也晚了两日启程。若是母亲知晓,定会懊悔不已。更需她二人回去说个明白。至于你们......虽是侍奉吾妹的,倒也尽心,只是你们身契都在此地,便听王妃吩咐,侍候新王妃吧。”
之前本要答话的那个丫鬟,心中顿生感激之情。
萧承言还未说话,便瞧着沐菊两人果真站起身来,从一个屋中合力抬出一个大箱子摆在远处。又进到正屋中......
“什么新王妃?”萧承言瞧着略有些急躁,这同他原先设想常衡的反应并不相同。
芷兰捧着常苒几件衣裳整齐的从正屋出来。
“需要多久?”常衡问。
“大少爷,小姐带来的嫁妆动的不多,只这半箱衣衫和书籍、同一箱物件需整理。”
常衡毫无顾忌的也走进正屋。却是只停在门口四处打量。
萧承言也跟着到了门口。
“无人会有已死之人的物件,与其您得出空来扔掉、毁掉。不如给您省了这麻烦。这些于您是破烂,于我们常府却是不同。这都是吾妹曾用过的东西......瑞王府一个瓦片,都是稀罕物,放心,我们不贪图这些......绝不多拿走一针一线。”
常衡的话更是浇醒了萧承言。
萧承言一把打掉才要走出来的沐菊手中衣裳。
衣裳散落落于地面。
“不成。她嫁进瑞王府,这些东西自也是。”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同我说话的,是市井泼皮呢。瑞王还会在乎这些......她带来的都不是什么贵重之物,瑞王连人都瞧不上,何至于瞧得上这些?”常衡说着走进了正屋。看着相对于里侧立着的博古架子,其上摆件确实不多。甚至好多格子至今都是空的。可细想想,常苒来此确实还不足三个月。
拿起幼时自己给常苒刻的小木马,常苒竟也带了过来。
“别动。”萧承言急忙出言制止。
常衡转过头来瞧着萧承言。
萧承言边走近,边说,“这是她极珍爱之物,连擦拭都要自己来呢。”
“小姐这些时日常拿在手里,也不用擦拭呢。”芷兰看似无心的说着。
常衡听后更觉得难受,一下便狠狠掷在地上。
萧承言急忙捡起拿在手中仔细瞧着。看到并未损坏后才看着常衡说:“做什么?都告诉你别碰了。”
常衡听在耳中却是很气,就那般看着萧承言,又连着把博古架上数个物品一一拨倒砸在地上。
萧承言愣愣地瞧着没有什么反应,直到芷兰伸手去触碰便是绣架上未绣完的一件衣裳......
萧承言一下便冲进去,常衡也随即过去。萧承言推搡芷兰间,却是一下打在常衡身上。
“这是她缝制的吗?”常衡问。
芷兰答。“是呢。一针一线都是小姐缝制的,只差这袖子几针便封口了......”
“那你为何呀?为了一件衣裳......一堆物件动气。”常衡问着萧承言。“你如今,我倒真是看不懂了。你现下若说她是病逝了,我反倒开始有些信了。”常衡的目光落在那绣品上。“你连她的物件都是这般......为何不能待她好些......”
常衡目光直盯萧承言。
“爱过吗?”
萧承言愣愣的没有答。
常衡扯动嘴角,又说道:“她那么不安分的一个人,却能在这屋中缝制衣裳......得是有多大把的时光被困在这屋中,这府中......她死前,这么问过你吧?或许说的是,‘承言,你爱过我吗?’”
萧承言微张了嘴,无比震惊。
“你是不是,也这般,什么都未答。所以她......你这是什么表情?震惊?我的妹妹,我最是知道,你不知道吧?她是我带大的,吃饭,走路,骑马,射箭。除了绣花、弹琴,都是我。但是我进宫了。”
常衡吐出口浊气。
“纵使天下人都信了,也别想同我说,她是病故!明日,我便会请旨,不。出了瑞王府,我就去宫里,亲见陛下。我们常家,要同......瑞王府和离。无论她是生是死,我都要带她回家!什么宗族耆老,什么富贵军权。”
“她嫁给我了。是我的人,该在我们家陵寝。”
“你们家?你当她是你妻子了?萧承言,你若是当过一天,她都断不会如此,抛下我们!我能想到,她在此是如何的绝望无助。对你、对我、对我们的整个家族......都是那般。才会让沐菊祈求我来京过生辰......她不是想我过生辰,她是不想自己被独自丢在京中。”
“那你们为何,要设计让她入府?”萧承言终于吼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