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众人都轻轻一笑。
池柳这些日子也是担惊受怕,还要分出精神来安慰父母,有林渊拿话岔着,饭桌上的氛围也轻快许多,便说道:“渊儿的心意,爹娘也尝尝吧。”
这一餐,老两口总算是吃了些东西。
转头回到屋里,林渊脸上才现出疲惫已极的神色来,她怔怔坐在桌子前,竹青连喊了几声也没听见。
竹青无奈叹道:“先前姑娘不在,大爷半宿半宿坐在这儿不动。这会子大爷不在,姑娘又是一坐半天,唉。”
林渊佯装漫不经心说道:“我从前不也是这样的,没事儿发发呆,走走神。”
竹青摇摇头:“那怎么一样呢?”
林渊亦知道,她和从前再也不一样了。
在山上静修那两个月,但凡闲暇时,心湖中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池野的身影来。无论是晾晒草药,伏案写字还是与人交谈时,他的身影总是不期然地出现,如影随形。
自相识以来,点点滴滴的相处细节,都一一在心里反复回荡。
初相识时,彼此看不顺眼互相嫌弃的模样。
最惶恐无助时,他破门而入一把将她揽入怀里的样子,他身上清新的味道还萦绕鼻尖,那种令她安心的力量似乎仍能感觉到。
他红着脸递给她一叠细布的样子。……
情根早已于懵懂不知时,深植心间,只是她一直不愿意承认。
答应孙仙姑的要求在山上小住,原是为了推开他,让心回到曾经澄澈无波的宁静,却再也回不去了。
她向来以冷静清醒为荣,曾无数次暗暗告诫自己,这一生永远不要为了一个男子昏头昏脑。可在听闻他出事的一刹那,她是怎样的方寸大乱,只有她自己清楚。
她不由苦笑一声,也许这就是每个人都逃不过的情关吧。
竹青打起帘子说道:“姑娘,两个小公子来了。”
池漾和池咏耷拉着脑袋进来了,说起白日里在学堂,孩子们都欺负他俩,说他们的哥哥是杀人犯,他们将来也是杀人犯。
林渊拉着他俩的手问道:“那你们觉得,大哥哥会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么?”
俩孩子都坚定地摇摇头,林渊笑道:“对啊,太阳尚有被乌云蒙蔽的时刻,何况是人呢?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是郁郁无暇,怎受青蝇玷!”
池咏懵懵问道:“林姐姐,你要嫁人了么?那日我听见大哥找母亲要账本,说想变更一些财物到你名下,将来给你嫁妆,不教你为生计发愁。”
林渊原以为这单单是池野的意思,谁想竟是经过陶夫人准允的,心下一热,几乎要掉下眼泪来,笑道:“别听你哥哥胡说了,他闹着玩儿的。”
池漾摇摇头:“不能,我也看见了的。母亲真个取来了账本,让大哥哥自己选。”
这一夜,林渊几乎没有合眼。
次日清早,池非正要出门,瞧见林渊来了,便说道:“你来得正好,陪着姨母说说话。我与族里人再想想法子,总是要尽人事才安心。”
就在此时,池野的堂兄满面泪痕大步进来,不及多礼便说道:“伯父,方才御史台那边得了确切消息,说是若鱼的案子证据确凿,依律当斩。看在咱们池家世代为国尽忠的份上,判了流刑。”
这话不啻于一记惊雷,池非尚勉强自持,扶着门框做不得声。陶夫人捂着心口喊了一声“我的儿”,便直挺挺向后倒过去。
池柳顾了这头顾不上那头,一时泪如雨下。
林渊一面命人找大夫,一面稳住池柳:“你在家里撑着,我去找御史台要个说法。证据确凿,哼,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有何证据。”
池柳连说不可,林渊哪里还听,早一闪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