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滚烫的开水,让人心头冒出被针扎到的激烈痛楚,连崔错修长如玉的手指擦了擦少女眼角的泪,“怎么会呢?”
转眼,连崔错收回了手,眼睛一瞬不动地看着面前的人,“别怕,没事了。”
他问,“你怎么会惹上崔家?”
这时候,姜若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抢到的秘信,看见握着的纸团时,方才松了口气。
幸好,还在。
“箭上有毒,你且忍一忍,我已经派人去寻大夫了。”
“不可以,不能让别人知道我的伤。”姜若慎摇摇头,崔家耳目众多,一旦泄露出去万一猜到她是皇后的人,就是把他们彻底逼向三皇子那边。
抓住连崔错的袖子,“表哥,你有止血的药吗?我自己可以拔箭。”
“不行,这箭上布满倒钩,你若强行拔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姜若慎管不了那么多,“你就是不愿意帮我罢了,我自己来。”
眼看女孩挣扎着就要爬起来,连崔错叹了一口气,将人按回床上。
“我来帮你拔箭,只是,你的衣服和伤口粘在了一起。”
姜若慎整张脸红透了,声音细弱蚊蝇,“用剪刀剪开。”
下一刻,连崔错利落地剪开了粘黏在伤口四周的衣物。
拢开落下的长发,连崔错褪去了少女背后的衣物,一段雪白的皮肤露了出来。
姜若慎还在哭,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人呼吸微不可微地加重了。
拔箭之前,连崔错试图和她说话来转移她的注意力,“杳杳,祖父的寿辰,你打算送什么东西?若是没有主意,我帮你挑一挑。”
骨节分明的手扶上了箭的根部,触碰到沾了血的皮肤,滑腻一片。
姜若慎一边忍着痛一边想着外祖父喜欢些什么,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外祖父是个很严厉的人,因为她娘的原因,所以每次见到姜家的孩子都没什么好脸色。
可到底是娘的亲生父亲,送礼这些还是需得下些心思,但她实在想不到,于是开口问,“表哥——啊——!”
三根箭簇同时被拔除,姜若慎疼得大叫起来,另一头,连崔错迅速将伤药倒在伤口处。
俯下身来,摸着少女被汗浸湿的秀发,安慰道,“没事了,杳杳,没事了。”
许久,姜若慎才止了哭,眼泪汪汪地看着连崔错,“表哥,不要告诉我家里人好不好?”
连崔错一怔,这么重的伤怎么可能不被发现?看着那双泪光盈盈的眼,半晌后,竟鬼使神差答应隐瞒下来,“但你的伤总得上药,你打算如何?”
姜若慎陷入了沉思,皇后那里是不能去,也不能让姜府的丫鬟上药,为难之际,听见表哥说他可以帮她。
“入了夜,你偷偷出来,我会命一辆马车在姜府附近等你,我给你上完药,你再回去。”
他也没问为什么她会被崔家的人追杀,冷静下来的姜若慎不免生出些得寸进尺来。
“阿斐表哥,我,我的头发上有血。”
姜若慎不好意思地看他,连崔错很快反应过来她的想法,“杳杳想洗一洗对吗?”
“嗯。”姜若慎点了点头,但她也知道不能麻烦别人太多事,“我自己就可以洗,要一盆水就好,谢谢。”
连崔错看看了女孩手指上被琴弦割出来的伤口,叹了口气,“伤成这样,怎么洗?”
以为被拒绝的姜若慎手指不好意思地抓紧了床单,“对不起。”
她说了谢谢,又说了对不起,正起身准备去打水来的连崔错忽而表情冷了冷。
小的时候,姜若慎总是追着他跑,弄坏了他的东西后也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眨巴眨巴眼睛对着他笑。
“表哥,只有不熟的人才需要说对不起,我们关系这么好,表哥肯定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杳杳喜欢和表哥一块玩,表哥喜欢杳杳吗?”
几岁的小丫头踩在旁边的凳子上,撑着头不害臊地问他,他看她一眼,也不理她。
又重新翻看手里的书,过一会,忍不住抬头看她第二眼,结果小丫头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口水都流到他袖子上。
门被打开,过了一会又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
连崔错端着一盆水走进来,将水放下时,床上的女孩已经睡着了。
第二日,姜若慎是在自己的闺房醒来的。
趴着的她一个起身,拉扯到背后的伤口。
“嘶——”
真疼啊。
一摸身上,原本血污的头发已经干干净净,衣服也换了套,他不会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吧?捏着衣服的姜若慎心跳不由得加了加速。
里面放着张纸条,字迹行云流水,如它的主人一样,翩若惊鸿:明晚子时,换药。
想起昨晚,姜若慎将整张脸埋进了枕头里。
每次看见表哥,她总那么丢人。
哪个女孩子不想漂漂亮亮地站在别人面前,可是仅有的两次见面她都跟个乞丐似的。
阿斐表哥真是个好人,她每回脏兮兮地却都没嫌弃她,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能得上这样一位好夫君……
突然有点咯,伸手一摸,摸出一块白玉璧。
姜若慎没来由的慌了神,如果有一天表哥知道这差点害他丢了性命的玉璧,其实一直在她手里,会不会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