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动作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僵在原处。
代澜掐断屏幕的光,想要放松,头却忽地猛然抽动!
动作只在瞬间,她被自己不受控的行为惊得呼吸急促,错愕中下意识瞥向那边纠缠双方之间,谁人的视线方向是否会注意到自己的失常。
……似乎没有。
莫名的抽搐在代澜生活中早有痕迹,不过是焦虑和抑郁躯体化的一部分。
可真正突袭时还是会恐慌,或者是恐惧被其他人目睹后视为异类的眼神……
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些。
代澜用力咽了口水,强行让自己镇定。
湛蓝马甲包得严实的孩子走路不稳像保龄球,巴掌大的脸被肉挤得满当,依稀辩得与盘纬雄几分相似。
众人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所以代澜也是。
只见小孩哭喊着“爸爸、爸爸”,就张开双臂朝盘纬雄摇摇晃晃而去。
盘纬雄舍不得软肋,将何子游钳住他的手使劲往外一撇,得到解脱便快步迎了上去:“我在呢,在呢,爸爸在……不哭不哭……”
代澜知道这小孩叫盘杰,今年三岁,身形却比一般三岁小孩胖了一圈,是盘纬雄家里娇生惯养的主。
她与几人交换眼神,正想瞄准时机和盘纬雄继续交涉,谁知突然又从房子里冲出来一个女人。
脖子上围裙顺风贴在身上,手臂上套着的袖套图案早褪色,冬日里被冻得惨白的手湿漉漉地往衣服上胡乱蹭,一路挥落的水滴溅在砖石上,很快洇出小花。
不用多余介绍便知她就是孩子的母亲。
女人远嫁而来,下乡几次,代澜和她只打过两次照面。
第一次是她初次下乡,也是来看望盘庆义兄弟俩时遇见的,那时瞿婷正在屋外房檐阴凉处择菜。
天气热,见一行人在门口等开门没个凉快地,主动让他们到房檐下坐,还倒了水送给各位。
几分钟的事,匆匆而过,代澜记住了她自我介绍时眼里的光叫做瞿婷。
第二次便是盘纬雄闹着修路的事。
两方吵得凶时,卧室门也锁不住孩子受惊的哭声,盘纬雄借着怒气“砰”地开门,嚷嚷着让瞿婷管好孩子,哭这么大声烦人。
男人太过气愤,卧室门被掀开时代澜恰好看见女人搂着孩子坐在床上。
而后视线被木桌上杂乱,半开着的老式雕花衣柜,报纸贴窗折落一只耳吸引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丈夫的责骂劈落得太快,才让隐私空间毫无防备被打破一道墙。
瞿婷的神情从惊慌很快变麻木,再到习惯性妥协,可下一秒在触及代澜的神情时似乎蓦地清醒,可终究是短暂。
房门被再次掩上时,代澜很确定女人最后留下的颜色是放弃。
她的回忆如水滴入海同样的无能为力,眼前房前途径小院,瞿婷慌张赶来。
代澜紧蹙的眉被她匆忙所视,女人微微点头示意。
她竟然还记得我?
只是未等自己回应,对方眼神便错开落在儿子身上,生怕被坏脾气的丈夫发现。
但还没等女人匆匆赶到身边,盘纬雄一记眼刀就往她身上砍,狂躁怒骂:“干什么吃的?看个小孩子都不会!”
几秒间是盘杰目睹争吵,夹在两人间哭得吊嗓哇哇大叫。
盘纬雄似乎将哭声视为权威的赞歌挺直了腰。
而在低声下气的“对不起”中,闹腾的娃娃像颗滚烫火球被转移到怯弱的母亲手里。
孩子的出现似乎为旁人的加入拉开了一道口子。
女人抱住盘杰晃着哄没几秒,从另一条巷子里拐出来几个村民,原本代澜以为他们只是平平无奇路过,可接下来几人迟迟不见要离开的意思。
好吧,看热闹的村民为盘纬雄要回面子的决心添砖加瓦。
哭声渐缓,他再高调。
“回去别出来啊!正说要紧事呢!”盯她背影,盘纬雄叉着腰往地上又吐了口浓痰,在几人身上没找回的场子怎么也要在妻子身上找回,一转身先剐眼在角落偷看的村民们,“看什么看!神经!”
那几个村民扯了扯嘴角,似乎对这情景习以为常,被骂了也无妨,背着手在边上一脚踩着摞高的砖头没走的想法,有一位甚至大喊“雄哥威猛喔”。
而这些助威相当有效,原本因孩子的出现,“单打独斗”士气稍减弱的盘纬雄又有了重燃的苗头,转头就挑衅道:“还有你俩啊!对我大呼小叫什么?是个明星就敢欺负人?回头我就找记者……”
“……够了!”
可是她不想再听他肆意的辱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