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气地虚虚冲旁边啐了一声,不过这个人还算是有些素质,啐出来一嘴被情绪包裹着的空气,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污染物质,“你当谁都是胖猪那个变态啊?老子对你可没兴趣,老子是直的!”
“就算把我丢到泰国去,被绑着架着躺到手术台上,还被动了刀子,我该是钢尺它也不会打一点弯!就算以后身体真的被迫改变了,我的心也依旧是直的,向着阳光,直的!嘎嘎板正嘎嘎直!”
“这是天理,不容改变!”
他口若悬河,越说越激动,仿佛装了一挺机关枪在脖子这个“座基”上,口水就全部化作锐利的子弹喷在尹煜佑无辜的脸上,让尹煜佑躲开也不是,坐着不动也不是。
他甚至觉得要不是有上铺的床板阻拦着,这位东北话和四川话集于一嘴的仁兄应该是恨不得当场站起来,站成焊在大地上,雷打不动,风吹、雨蚀都不倒的一尊铁塔来向他证明自己是直的,这个关键而且重要的“清白”问题。
……当然,只是对于邻铺的仁兄来说这个问题挺重要的,他和别的舍友倒是无所谓。
尹煜佑心里的小人满脸无奈地摊开了手,看来,自己的这位铺友相当介意被开这种关乎性取向的玩笑。
舍友还在亮言自作为铁证:“老子堂堂七尺男儿,不屑于玩儿男女通吃那么恶心还违逆祖宗的事情,也没兴趣去当搅屎棍,我只爱美女!”
他吼得震天响,眼里甚至还夹上了激动的泪花,让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尹煜佑在欺负他,不过好在附近的居民都清楚互相是个什么德性,也就没人投注稀有的精力给这个神经|病。
尹煜佑心里还有些懵,他不知道自己的舍友干嘛这么激动,跟被点了尾巴的猫一样。他越是这样,越让他怀疑事情的真实性其实跟他说的相反,毕竟他们这家公司和谐友爱的水面下骇人听闻的“花活儿”可不少,随便翻几条出来都能在热搜上挂个十天半个月,震惊娱乐圈好久。
他其实有些委屈,他刚刚说的那句话就是随口开的一个普通小玩笑,没有包含任意一点这种恶俗方面的意思,他自己也同样不喜欢被人开恶趣味玩笑,大学里的儿子们都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从来不在这方面过多调侃他,生怕踩他的雷,更怕看到他拉着黑涩的笑脸。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自然也从来不会拿那些敏感的问题去开别人的涮,他不是没素质的九年义务教育漏网小泥鳅,而是祖国这座阳光充足的大花园里健康长大的五好标杆式青年。
说起这个隐藏的小身份尹煜佑一直都有点自豪呢,从小到大,学校里只要发奖,“标兵”类型的奖他的名字十有八九会在其中,爸妈一直拿他当作骄傲跟邻居和亲朋炫耀,小区里的老熟人基本上都夸过他。
但是……来了这里之后,他所坚持的东西,那些原本很稳固,用来支撑着他的根基开始一根接着一根被侵蚀了,有些什么东西,看不见,但是很危险,在试图软化他的“根”。
毁掉他这个人。
根倒了,他也就成了一叶脆弱的浮萍,根断的时候,就是一个人死亡的真正时刻,哪怕之后看似还“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
根于一个(社会化的)(有思维的)人来说,很重要,无异于心脏和大脑,或者说它就是看不见的,属于灵魂的“心脏”和“大脑”。
不过,没等他解释自己没有那个意思,也没有恶意调侃他,舍友的机关枪嘴就继续开始发功了。尹煜佑有些佩服他换口水子弹的速度,明明这张嘴才刚刚消停下来,他不渴吗?
“害,跟你扯这些也没用。”舍友老人家大手一挥,一副不跟他计较的泰然架势,尹煜佑挑了挑眉,仁兄看来要换个话题了。因为他正红着脸,耳朵像夕阳下的番茄切片一样,看样子是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得太大声,话题也讲得太清晰,反而显得有“些”可疑了。
“我要说的是灿灿,人家最近是晚播,早上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下午回来之后连觉也没有睡,尽帮你处理网上那些破事了。”
听到他说这个,尹煜佑的神色收正,他恍然:原来是灿灿……
“你的那些评论是他一条一条亲手删掉的,我当时就在旁边看着他弄来着。”
“天呐你是不知道!当时我看着那白花花的屏幕,感觉眼睛都要闪雪花了,看了没一会儿字还一行接一行的往起浮,我整个人都在飘。我说我不行了,就没往下看,扭头去睡觉了,我怕魂飘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