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的名字，那就好办多了。”

玛丽笑着说，但那表情里看不到一分真实的笑意。

“你那对富有且高素质的夫妇没有教育过你，不要随便进别人的房子吗，韦恩？”

布鲁斯挑起一遍眉毛，用同样质疑的语气问道：“别人的房子？哦，我想玛琳不会介意我来看看的，难道这栋房子的归属权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变动了吗？”

玛丽的笑脸瞬间消失，阴恻恻地盯着对面的男人。

“这里不像你的世界，韦恩。”她说：“这是我和她的家，而我不允许你再踏进这里一步。”

“我很好奇，玛丽。”

布鲁斯并没有被小女孩的语气惹恼。他双手插兜靠在门框上，看起来十分散漫，根本没有把玛丽的警告放在眼里。

“玛琳知道她的朋友——或者‘幻想’朋友这样擅自替她作主张吗？因为在我看来，她可不会因为一个虚影的抗拒而拒绝她父亲的请求。”

他在说谎。实际上，布鲁斯并不了解玛丽，他不知道这个名字和他自己在玛琳心中孰轻孰重。

但他知道，面对这样一个第一影响是高傲自大的人该如何激怒她，那就是质疑她的地位，比如玛丽在玛琳心中的地位。

不出所料，面前的小女孩脸蛋因为生气而变得通红，仿佛熟透的苹果。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形成一个小小的“川”字。

她眼睛瞪得圆圆的，嘴角向下撇着。现在看起来就和平常的八岁小姑娘一样。

布鲁斯还没见过这种表情出现在玛琳脸上，现在看着玛丽和她几乎没有差别的样貌，他心中不由得想：终究还是小孩子啊。

他大概是把自己心里所想的表现出来了，不过他也没有刻意控制表情。

玛丽一见他的脸上的怜悯就把牙齿都咬地咯吱响，像是想把布鲁斯的脑袋狠狠咬碎一样。

那正合他意，因为激动的情绪通常会让人说出不该说的话。

“你觉得你在她的心里很重要？哈！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一个身世悲惨的理想主义者，甚至她和你相处的时间远没有和我的多！”

“是吗？”布鲁斯抬起眼皮，平静地回复道：“那你显然低估了暗夜之中观察与理解的力量。我是蝙蝠侠，我知晓人的秘密，不是靠时间的长短。”

“至于你，玛丽。我知道你可以在现实中现身，我也知道你为什么只出现过一次，但我们从未见过面。”他坦然地和玛丽对视着，语气坚定。

“或许你很特别，或许你对玛琳也很特别。但是，抱歉，她总有一天会抛弃‘幻想朋友’——她会离开你的。”

玛丽因为他这句话气笑了，“看看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比我还了解我的姐妹？别开玩笑了，她依赖我，她离不开我！”

姐妹？玛琳，玛莉安娜的姐妹吗？布鲁斯心想。

他却皱着眉，说道：“没人会离不开其他人，玛丽。况且你无法永远站在她身边。”

“不！我可以！”

她就像一个正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一样大叫着：“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才是最了解她的！她是我的（my）——我的（mine）！”

但布鲁斯早已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对玛丽的最后那句话毫无反应。只剩下身后的小女孩面色阴暗地盯着他。

“我会站在她身边的，而你会后悔的......”

-

“你必须忠于九头蛇。”洁白的房间内，墙壁上投影出来的那个包得严严实实的女人说。

沙发上，一位女孩轻轻倚靠在沙发的一侧，背后是柔软的靠垫。双腿随意地斜搭在沙发的另一端，怀里抱着抱枕，似乎是在享受这一刻的宁静与自在。

房间通往走廊的那侧墙壁变成了透明的玻璃，而玻璃外是另一个不同的景象。

九头蛇士兵们端着武器匆匆忙忙地路过玛莉安娜的房间，不时向她投去疑惑或惊讶的眼神。

“她怎么还在这里！”嘴巴开开合合，口型告诉了玛莉安娜他们正在说的话语，“主管还没命令她出动吗？现在不正是时候！”

然而下一秒，玻璃便又变回铁制墙壁的模样，将他们和玛莉安娜隔绝了起来。这并不奇怪，因为这面墙本来就是个可以变换形态的特制墙壁。

奇怪的是，玛莉安娜没有动它。

她打了个哈欠，把腿放在地面上正坐着。而她面前投影中的女人不知何时变了个声音。

“玛莉安娜小姐，我猜我可以这样称呼您。”

那是一个充满机械感，语调平稳的女性声音。

“啊，我是有客人来访吗？天呢，这还是除了父亲和医生，第一次有其他客人来找我！”

玛莉安娜一点也不意外地笑着，将身前茶几上的一盘甜点向前推了推。

“别客气，这些甜点还蛮好吃的。”

机械音似乎并不理解她的行为，停顿了几秒。“实际上，我是——”

“对不起，我忘记了。”玛莉安娜歪头倒在自己的右手上，懊恼地说：“你是个硬邦邦的铁块，难以下咽。你甚至都不算一个生命，所以吃不到这些甜点。”

“我为你感到悲伤。”她说着，眼睛里的哀恸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所以您承认，我在前一天夜晚十一点五十二分零一秒时突然失去信号，是您的缘故？”

玛莉安娜没有回复星期五。她的嘴里正忙着嚼芒果班戟，分不出另一张嘴说话。

“我明白了。”星期五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毕竟作为人工智能，没有情绪才是正常的。“您口中的父亲似乎要同您对话，我就不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