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个白色房间的第三天,护士一上午没有来。她撕下床单拧成绳结套在脖子上,失去意识后再睁眼,面前站着一个胳膊绑着石膏的黑发蓝眼男人,手上拿着上一刻还呆在她脖子上的绳结。
于是医生拿来束缚带绑住她。
她凝视着那块污渍,仿佛它会扩大、扩大,变成一个黑色的大洞,从中钻出一个绿色的眼珠盯着她。
【这个姑娘拒绝进食,也从不说话。而且从监控里看,她这些天就没闭上过眼睛。】
屋外隐约有谁在说话,她不在意那些,眼珠比他们的胡言乱语要有意思得多。
【再这样下去,我们不得不把她送去精神病院。那里会更适合她,韦恩先生。】
尖叫,大笑,尽是些嘈杂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边,有一个清晰的人声尖锐地说:“你无法逃脱,你会永远被困在这里。”
她移开视线,看向房间的门口,那里有一个身影若隐若现。它没有具体的身型,边缘像是杂乱的线团堆积在一起,但有一张被蜡笔画上的脸。它沉默地站在那里,什么都不说,只是嘴角上扬,露着诡异的笑容。
没有预兆地,它如同被无形的手拉长,旋转着、扭曲着。身体依然保持着站在门边的位置,然而那张诡异的脸却仿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来到她的面前,几乎要贴上她的鼻尖。
她能感受到它发出的低语,她能感受到冰冷的空气在皮肤上游走,就像是谁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
去死吧。去死吧。去陪他们,去陪你的家人们。
那张脸的皮肤从额头开始慢慢融化,红色掺杂着黑色的颜料从中涌出,鼻子和牙齿一个接着一个掉落下来,只剩下那对无神的绿色眼睛看着她。
绿色,绿色,那是危险,那是不安。
她的脑子里响起尖叫。
【不介意我从窗户进来吧——介意也没有用,我已经进来了。晚上好!你是不是叫玛格丽特来着?】
那双眼睛越来越靠近她,脸上的洞口似乎要把她整个吞下,而她像在看一场绝妙的演出,着迷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你怎么——不至于理都不理我一下吧?难道不是这个名字?】
化为一体。她想:化为一体,那肯定很棒。从今往后,她将不再孤身一人。
“玛莉安娜?”
一切迷幻的杂音与扭曲一并消失了。她眨眨眼睛,身前什么都没有。而她扭过头,看见一个身着亮红色紧身衣,搭配着深绿色的短裤和靴子,胸前印有醒目的黄色“R”字标志,还佩戴一条金色边缘的绿色披风的少年正双手抱臂,坐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的窗户上。
“终于。必须得直呼其名你才会理人,对吧?GCPD那群笨蛋。”
这个人让她感到熟悉。
她歪着头,半张着嘴,视线移向窗外。少年身后高挂在天空上的月亮,轻柔的月光泼洒在他的背后,也在她的脸上。
......就和那天晚上一样。罗宾,是他在那个晚上把她从橱柜中救出来,他不会伤害她。
这种时候,我记得父亲说过,要做个礼貌的人。她脑袋里的齿轮开始艰难地转动。
“晚上好。”她用嘶哑的嗓音回应道。
“所以,这就是你第一次见到你的养父的场景——在医院,对吧?”
中年女人的声音瞬间把她从过去中拉回现实,伴随着圆珠笔在纸张上滑动的沙沙声响。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应答,葛丽琴医生抬起眼睛看了玛琳一眼,只见女孩出神地望着自己身后的窗户。
她咳嗽几声,终于把玛琳的注意力吸引回这间工作室。
“哦,”玛琳的眼神显得迷茫而遥远,语气也是如此。“哦,是的。我刚刚想起来,就是在医院。”
然后她就望着茶几上的红茶不再做声,就好像那杯茶水里钻出了个蝙蝠侠似的。
葛丽琴无奈地叹口气。
“看来你今天的状态不适合继续了,玛琳,我认为你现在最好先回到庄园,休息几天再过来。”
中年女人已经准备好如何反驳对面倔强的女孩,用一通电话将老管家叫上来带走玛琳了。可出乎意料的是,女孩并没有坚持。实际上,她几乎是没有犹豫地站起身向门口走去,丝毫没有挽留的意愿。
这样很好,但不知道为何,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葛丽琴心中浮起。那根本没有必要,只要玛琳还住在韦恩庄园,还住在哥谭,她总会来这里进行第三次治疗的。
前提是没有意外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