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尤珂惊觉,大学就偏瘦的人,现在好像更瘦了。
这人手背和腕间布满淡青色的血管,手腕一掐细的像孩童的大小,仿佛轻轻一用力就能折断。
“等一下,为什么要这么急着走?还有,你为什么在A大任职?”
他一连串问了两个为什么,一时没控制住音量,语气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黏腻的触感从腕间的接触点蔓延开来,像是有无数条软体虫子在陈书澈身上爬行,拼命啃食。
他太熟悉梁尤珂话语间的这种语气了,话里话外间都带着质疑。
梁尤珂此刻的神情和当年导师翻看他论文时,眼镜片后那种带着刺的审视目光如出一辙。
就好像他这类有妈生没妈养的人,生来行为处事就被标上“手脚不干净”的标签。
可是,他这种人又怎么了?
他什么错也没犯,什么恶也没做。
接受高等教育的同时却在最高学府遭到莫名其妙的恶意和敌对。
“啪——”
梁尤珂的手被甩开时在空气中留下细微的回响。
陈书澈眼神里充斥着厌恶和排斥。
和他对上视线的梁尤珂不由愣住几秒。
他没想到有天自己竟然会在陈书澈的眼里看到这么强烈的情绪。
明明大学时期整个人跟个冷血动物似的,对任何人和事都漠不关心。
“不着急走干什么?留下来一起陪你重温大学期间你和别人是怎么针对我的吗?”
“不好意思啊,我没那个闲情雅致。”
陈书澈听出自己声音有些颤抖,攥成拳的左手拇指指尖狠掐在食指处,掐得青白。
他稳定的神经在见到这人时变得异常敏感,就连语气也罕见的咄咄逼人起来。
“怎么,我在A大职教是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情吗?”
他呼吸急促,眼尾被气得染上了丝猩红。
“还是说,你想故技重施?像当年那样再一次举报我?”
梁尤珂的嘴唇开合了几下,欲言又止的模样。
“不是说过了再见面就当作不认识吗?你现在这又是想怎样?”
“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你别乱脑补好不好。”
梁尤珂被陈书澈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
二十七八的人像被老师训斥了一顿,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苍白的解释道:“我只是......”
只是想跟你道个歉......
他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声喊叫打断。
“陈老师——”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带着檀香味的北风先一步抵达。
庄牧野挡在陈书澈身前,隔绝了对面人的视线。
青年人温热的体感犹如一堵无形的安全墙,把他护在里面。
就连陈书澈自己也没意识到,他所有激烈反应在庄牧野到达后,才算找到了情绪的缓冲剂,慢慢恢复平静。
“陈老师,我找您好久。班委说退宿的事得找您签字审批才行。”
庄牧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扬起手中的一张A4纸后又揣进兜里,生怕人看清。
他一句话说完后,才佯装看到梁尤珂,脸上挂着假模假式地微笑:
“咦,这位是......新生的家长吗?叔叔你好,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二十多岁,正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的年纪。
年纪甚至比陈书澈还小一岁的梁尤珂听到此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刚想发火,顾及陈书澈在场,还是忍下来,吃了个哑火炮。
“陈老师——是吧,有空能否出来一起吃个饭?”他盯着陈书澈,不死心地追问。
吃吃吃,你是猪吗?满脑子除了吃想不到别的了是吧!
庄牧野不善地睨了眼对面目的性极强,丝毫不懂得掌握分寸的梁尤珂一眼。
那人看书澈哥的眼神,活像饿狼盯着猎物。
他背对着梁尤珂,委屈巴巴的眼神仿佛在说:别去,哥。
陈书澈今天穿了身正式的工作装,白衬衫规整地束在腰里,露出精瘦腰肢。
西装裤衬得腿笔直,举手投足间都具有文雅气质。
“不好意思,没时间。”陈书澈冷淡回应,他咳咳几声,神色缓和地看向庄牧野。
“走吧,我去办公室给你签一下。”
“好的,陈老师。”庄牧野乖巧的跟在他身后,撇头看了眼身后那人。
嚯!还站在原地盯着书澈哥呢!
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
庄牧野一个大跨步,把陈书澈的背影挡得死死的。
他上一世领完书后就直接回宿舍了,也没来实验楼这边找陈书澈,自然而然的和这人错开来了。
没想到这一世竟然阴差阳错的在这个时间点遇到了。
庄牧野搁老远就看到这人和陈书澈在实验楼下拉拉扯扯,似是在争吵什么。
一向好脾气的陈书澈被这人纠缠的脸色厌烦,看得庄牧野顿时火气上来,蹬蹬瞪怒跑一千米。
“跑到实验楼做什么?”陈书澈在行政楼一楼监控照不到的角落停下,不明所以的问庄牧野。
“你从哪打印的退宿申请表?跟真的似的。”
“我说了啊,从班委那拿的。”庄牧野梅开二度,再次将陈书澈抱在怀里。
他脸埋在他脖颈,浑身卸力,一开口有气无力的:
“电量严重不足,来找书澈哥充电。”
“暑假当咸鱼太久,一开学好不适应。”
其实不是,就是单纯想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