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筷子,拿起手机接听。听清对面人说的话后,魏明慎跳起来就往玄关蹿,“什么!你们把机器人手臂给我搞散架了?”
他倏地拿起公文包,还不忘回头对餐桌上的两人说,“那什么,人骨折......啊不,机器手臂骨折了,我去看看。”
门关到一半又挤进来半个脑袋,可怜巴巴地望向陈书澈:“阿澈,秋葵给我留点儿!我修好就立刻回来。一定!一定要等我啊!”
直至第二天上午,魏明慎也没来过。庄牧野缩在被窝里,百无聊赖地刷着朋友圈。
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他的视线突然停在了魏明慎昨夜十一点多发的一条朋友圈。
“半夜加班,还好有美食慰藉。”配图中,一张大理石餐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牛油火锅,旁边堆满了各种新鲜的肉菜。
魏明慎坐在包间的软沙发上,身旁围着几位和他年龄相仿的青年,其中一人亲昵地揽着魏明慎的肩膀看向镜头。
庄牧野的目光在评论区扫过,看到他哥在众多好友的点赞中位列第一,也默默地点了一个赞。
呵呵,魏狗,真狗。言出必不行。有这功夫连个消息都不发,还让我哥等到大半夜。他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听信这人给出的承诺。
想到这,庄牧野的眼皮微微跳动了一下。他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大步走向厨房。经过厨房时,他瞥见了陈书澈留在餐桌上的便条。
「厨房有饭,记得用微波炉热一下再吃。——哥」
陈书澈即便回国,也是个大忙人。他一大早就去了A大汇报生物实验的成果。
庄牧野小心将便条揭下,折好放进睡衣的口袋里。
厨房里一片寂静,庄牧野的视线落在厨房垃圾桶里被倒掉的秋葵上,有预感似的转身打开冰箱。
“我之前怎么没察觉……”他喃喃自语。
昨夜还空荡的冰箱,此刻摆满了新鲜的蔬菜,其中就有魏明慎提了一嘴说要吃的秋葵。焯过水的秋葵隔夜会变质,所以陈书澈特意从超市买来了新鲜的。
或许觉得这种行为多说无益,反而会让人觉得在讨好,陈书澈对于此事没提一字。
庄牧野的指尖轻轻触碰着冰箱的内壁,一种冰冷的感觉从指尖传遍全身。他回想起魏明慎走后,哥哥眼里那自嘲的神情,仿佛已经预料到会发生什么。
“书澈哥,总这样你会受伤的。”
他知道魏明慎不会回来,两人之间沉默得连一条消息都没有发。但陈书澈还是在客厅待到了半夜,他反复告诉自己,“万一呢”。
陈书澈对身边人说的话很上心,很多时候他不愿去分辨,于他而言重要的人对他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逢场作戏的假话。
他从不质问,也不发声,只是默默地把一切做好。听别人轻描淡写地来一句:“我随口一说,你竟然连这也准备了!不亏是搞研究的,这都记得。”
把所有用心概括为一句“脑子好用”。
陈书澈好比一个沙漏,当沙粒流淌时,他总是耐心地给自己和他人无数次机会,试图让一切回归正轨。
然而,当细沙流尽,他说服不了自己再自欺欺人下去,便会选择离开。
庄牧野推门走进陈书澈的卧室,尽管知道里面没人,还是小声说了句:
“打扰了。”
卧室朝阳,陈书澈走之前打开窗户透气,微风从半开的窗隙溜进来,书桌上未收的宣纸被吹得掀起边角,纸面落款处“陈书澈”三个字苍劲有力。
庄牧野不确定陈书澈生病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他找了一会儿,正当他以为没收获时,视线落到床头柜。
会不会在这里?他想。
他沿着床头柜抽屉依次翻找,指尖掠过书架上摆放的琳琅满目的书籍,正要转身时,被书架边缘的反光晃了下眼睛。
“应该,不会吧……”他上前,走到书架内侧的小柜子处,里面收藏了这几年两人出游买的纪念品。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庄牧野太熟悉这个角落了,以至于他扫一眼便知道这里面摆放的是什么,惯性思维让他直接忽略了这一角落。
庄牧野仔细找了一番,在柜子最内侧找到了刚才反光的小铁盒。是平日里最常见的用于装薄荷糖的盒子。
他打开看了眼,盒内放着被掰成小块的白色药片,断口处还沾着碎屑。庄牧野用指腹捏起一粒,药片在日光里泛着哑光的白。
“这是什么?”庄牧野凑近闻了下,没有味道。
他仰面倒进蓬松的被子里,深灰色的被套残留着雪雾混杂着冷皂的淡香,是陈书澈惯用的衣物柔顺剂的味道。
庄牧野眉头紧蹙,眼神幽暗,他拿出半粒药举过眉梢,左看右看,药片在指间转了个圈,“哥哥,睡不好觉吗?”
他盯着盒子里不知道还剩几天剂量的药,告诫自己要冷静,别多想......
好吧,事关陈书澈,他很难不去多想。庄牧野宁可错想一千次,也不放过一个可疑的现象。
客厅里传来手机铃声,庄牧野从铁盒子里拿出半粒药,用纸巾包好揣进兜里,剩下的原封不动地放回老位置。确保房间无异样后,他起身往客厅走去。
“喂?哪位?”
“牧野,是我,何时青!我哥今天下午酒吧开业,之前的乐队不靠谱跑了。”手机一端传来嘈杂的声音,还夹杂着几声不可置信的怒意,
“你说他们把合同都签了,一听说老板是我转头就跑了?......欸欸,哥,我给你喊救兵呢,你小点声。”
电话那头的背景音渐渐安静下来,何时青说:
“我跟我哥毛遂自荐了咱俩,你今天下午有空吗?老样子,你主唱,我贝斯,怎么样?而且我哥给的薪金都很丰厚,搞不懂那几位黄毛小哥们跑什么。”
“什么黄毛!”电话那头立刻有人反驳道。“人家那是正经乐队!”
“啊是是是。”有人在那头附和着,当调解员,“乖仔给你搬救兵呢,你先平复下心情,想想为什么你前男友的员工一听说老板是你就立刻跑路了......”
电话那头顿时噤声,死一般沉寂的氛围持续了几秒后,有人不服地哼了一声,脚步声渐渐远去。
正接着电话的庄牧野默默吃了个大瓜,他消化了下后开口:“地址发我,我一会儿过去。”
“感恩!”
两人聊了几句后挂断了电话。紧接着微信弹出何时青发来的一条消息,他看了一眼,酒吧的位置离家并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