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许斯年轻咳一声,微低着头进了堂屋,道:“兰阿叔,我进来添点热水。”
满夏吓了一跳,背过身胡乱擦眼泪。
许斯年也不乱看,把茶壶往桌上一放,低着头又道:“夏哥儿的药我熬好了,就放在廊下,我现在就倒出来,晾一会儿直接喝。”
“不忙不忙。”兰知叫住他,“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谢谢你救了我们夏哥儿。这样,你就先在小河村安心住下,若有什么缺的,尽管找你大山叔。那边屋子吃饭不方便,你愿意的话,就到这边同我们一起吃。”
许斯年对刘家人已经有了大致了解,知道家里做主的正是自己面前这位兰阿叔,此时听到兰知这样说,便知道自己能留下来了,心下安定许多。
看这院子,便知道刘家也只是普通农家,并不富裕,更何况家中还有个残疾儿子,恐怕日子过得也只是勉强能吃饱的程度。
虽然自己救了夏哥儿,但刘大山也拿出银子将自己赎了身,让他不用跟在人贩子后面奔波,也算另一种救命之恩,在他看来,他们已然两清了。
如果现在要刘家单拿出一份口粮养自己这个闲人,许斯年还真没这个脸皮。
但许斯年也实在没办法了,这是个酒楼端盘子洗碗都需要人作保的时代,他没个落脚的地方,还有一副走路时间长了心都慌的破烂身子,要是这么出去,恐怕真要成乞丐了。
“大山叔将我买下已经是大恩了,家中洗衣做饭,打柴挑水,尽可以使唤我去做。”
满夏原本背对着,听到他的话好奇地转过身,追问道:“你会洗衣做饭?”
许斯年点头:“若是兰阿叔允许,明日的饭食可由我来做。”他幼年双亲皆亡,辗转在各个亲戚家,被迫快速成长了起来。
“你以前不是做书童的吗?伺候少爷读书,还需要洗衣做饭啊?那你还挺厉害的。”满夏更好奇了,大户人家的下人要会这么多东西吗?
许斯年回:“看得多了,自然也就会了。”
兰知看了眼小哥儿,这会儿脸上没有泪了。
许斯年去廊下盛煎好的药,跟在他后面,准备去喝药的满夏问:“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许斯年。”廊下摆着两个煎药的罐子,许斯年各倒了一碗,并将其中一份递给满夏。
满夏接过药,追问道:“什么意思啊?”
“於万斯年,受天之祜。是很长很长的时间。”
“哦,那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许斯年二十九,但原主才十六。
“我也十六。”满夏端着碗,沿着碗口将药细细吹凉,歇下来便接着问道,“你几月生的?我五月,说不定我比你大。”
许斯年看了他一眼,客气道:“我生在谷雨。”
满夏一口气将药闷下,苦着一张脸回他:“那你比我大嘞。”
兰知听完两人的对话笑了,打趣道:“夏夏应该喊斯年表哥。”
在外人面前,许斯年是他们家的远房亲戚,那称呼上自然也要改一改。
“啊!不用吧。”满夏愣愣地说,“也没差几天?”不是想喊人“哥”。
许斯年看着满夏倒是笑了,他瘦得几乎皮包骨,脸也晒得黑,如今这一笑,倒是添了几分风采:“没关系的,夏哥儿可以直接喊我名字。”
“额、我……”
“表哥”什么的,完全叫不出口。
天逐渐黑透,刘大山从房里拿了一床被褥,手上还拎着包袱,站在堂屋口催廊下的人,“许小子,快把药喝了,我送你回去睡了。”
许斯年不敢给人添麻烦,仰头将药喝了,又快速将瓦罐里的药渣倒在墙角,舀着清水将罐子和碗刷干净,整齐摆放好,这才接过刘大山手上的小包袱,跟着出门去了。
“还愣着干什么,等着我给你洗碗呢?”兰知提醒站在门外不知道发什么呆的小哥儿,“晚上天更凉,快点进去,今天这么多事,赶紧去休息。”
在兰知的注视下,满夏转回屋子。
至于晚上有没有睡着,睡得好不好,只有满夏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刘家夫夫就起了床,刘大山要早起去山里砍柴,他白天要忙活田里的事,家务事只能趁早。兰知打着哈欠走向灶房,准备一家人的早食,他到时满仓已经坐在灶下烧水。
兰知叮嘱道:“小点声,让夏夏多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