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明明也不用那么担心啦,我这个人别的不一定擅长,但演戏一直都很拿手哦。’
一股暖流从心脏蔓延开来,明美的指尖微微发颤,待那股想要落泪的冲动褪去,她适才从回忆中抽身。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专辑,封面漂亮的花体字赫然写着“窗”和“星海千星”,是千星即将发行的新专辑。
“这个是茨君给我的送别礼。”明美俯身将专辑递来,嗓音透着些微的沙哑:“可能之后都去不了你的签售会,所以想在走之前能麻烦你为我签个名吗?”
细小的尘埃在光亮中飘荡,千星的眼睫颤了颤,微凉的指尖接过专辑,并熟练地在封面签上自己的名字。
他没有立即将专辑归还,而是在手写板写道:‘虽然有些冒昧,但我还以为明美小姐会去茨的事务所工作。’
“茨君邀请过我,最初是有想过,可思考了几天,还是决定回老家生活。”
“我,很疲惫。”
“当我意识到这点,内心忽然就丧失了继续下去的勇气。”
明美以一种纪录片的平淡语气将她的伤疤一层层揭开:“其实偶像对于我的意义,至今我仍未想明白。我对偶像们既谈不上爱,也不知道能否够得上恨,支撑我走到现在的,或许只是一种舍不下的偏执罢了。”
“带我接触偶像的是我小学的一位朋友。她是个非常开朗且会打扮的孩子,会用唇膏把嘴巴涂得亮晶晶,夏天会用柑橘系列的止汗剂,头上总有各式各样的小夹子作点缀,因此无论是现实还是网络都拥有许多朋友。”
[超赞的!那种发光的感觉!即使被淹没在人海里,只是掌声或欢呼的声浪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也会感觉自己好像窃取到了一部分光芒和力量,把灰蒙蒙的天空点亮。]
“她很迷恋明星前辈,就是那位超级偶像。明星前辈曾有次因为生病而宣布推后巡演,她就为对方花费整整两天时间亲手折了整罐纸鹤祈福,然后不出所料地在学中测试中考出不及格,被得知消息的父母在校门口狠狠训斥了一顿。”
“我自认做不到她那样。毕竟她总是说。”
[没办法啦。你看,我今天又在line新互关了几个朋友,很了不起吧。换作以前,是绝对做不到的事情,一切都托明星大人的福呢。]
“她是如此虔诚又狂热地将这位遥远的偶像奉上神台。”
“直到,明星前辈在偶像会宣布结婚的消息。”
“他为什么要冲粉丝炫耀这些真实呢?为什么不能把自己的幸福藏好,为什么不能当一个‘完美的’偶像?”
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幸福的笑容成了多么锋利的一把刀,深深地将那些狂热的心割得稀烂。
终究是,神沦为了凡人。
明美永远记得那天,鲜红的血溶解于流淌在瓷砖上的水,像凄迷盛放的花,冰冷黏腻的水没过她的脚背,反光的浑浊水面下仿佛正藏着一只阴沉可怖的水鬼,随时准备将她拽入地狱。
“她第一次尝试自杀,所幸割的伤口不深并无生命危险,可当我守到她醒来,她却睁着空茫茫的眼睛,哭着对我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
“我不理解那样深刻而卑微的情感。但我想帮帮她,我只是想帮帮她。”
“明星前辈逝去,爱与恨似乎都随之一笔勾销,我必须再给她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那时候,你出现了。明星,千星,连姓名都如此契合。”
明美撕掉假睫毛,卸掉高饱和度的橘色眼影和亮色唇釉,再用卸妆巾一点点擦去粉底液。她看向镜子里那张素淡的脸,一时神情恍惚。她模仿着好友的谈吐、妆扮甚至性格,几乎忘记自己最开始使人感到无趣的模样。
她牵动着嘴角肌肉摆出姑且可以称之为微笑的东西,落进他人眼底,却是苍白彻骨的惨然:“千星,我呢。真的是你第一位粉丝哦。”
无论是正向意义的粉丝,还是在阴暗角落苟且偷生的黑粉。
千星最大的黑粉论坛正是她创立的,也是她引导着好友把恨化作活下去的动力。只是谁都没想到,滚雪球滚多了,这个论坛的规模竟会越来越大,并直接导致好友和她被堂本那个人渣盯上。
“这是不对的,我分明知道这是不正确的。”
她猛地闭上了眼,双手抱拳作出忏悔的手势。在警局的每一分每一秒,明美的忏悔都同此刻,是如此真心实意。
好友和自己都漠不关心的家庭,班级隐隐被排斥的目光,老师不赞同的眼神,明美一想到这些,就仿佛被掐住脖子般呼吸不过来,她的双手太过弱小,勇气是如此微薄,以至于还是选择了最直接粗暴最轻松的方式——转移矛盾。
“千星,你为什么不恨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