掷地有声的笃定,如突兀敲响的钟,哪怕离得远了,人心底依旧回荡着那股震颤灵魂的回响。
“章臣才是,被知道也没关系吗?”鸣上岚知道章臣是与他不一样的普通家庭,虽然平凡但是家人们却真实地相互关爱着。
“没关系吧。而且你都那么豁得出去,我作为前辈怎么也不能退缩才是。”门章臣挠了下后脑勺,往前走了几步脱掉鞋,端正跪坐在干净的榻榻米上,对身侧的摄像机道:“不过还是得先说下,看在我这么坦诚的份上,回去之后不要随意拿这些事情嘲笑我哦。”
“那么。”待两人坐定,狐名做出请的手势,含笑狐面因被云遮挡的日光而愈显暗红,“请二位开始为我解疑答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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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侧斜坡,莲巳敬人牵着游木真踩过绒绒铺了满阶的落叶,小心地带人避开湿滑的青苔与向下延展的树杈。他们越往深走,树荫越茂盛,被遮蔽得阳光越多,以至于本是大夏天的季节,衣着单薄的两小孩却觉得有些冷。
“冷的话,可以贴近点。”敬人提醒道,两道林立的众多石佛碑似无数双窥探的眼,混杂着落叶腐败的气味,叫人身体无端泛着湿黏黏的冷意,“看地图,我们应该快到了。”
“是,谢谢莲巳哥哥。”游木真往莲巳敬人的左臂贴近了些,他也不喜欢那股枝叶腐烂味道,只是确认着敬人手心的温度与镜头妈妈的注视,他才始终忍耐没有表达任何不适。
“不用谢,路上千星给我说过你的事,你之前有过太劳累以至于晕过去的经历吧。”敬人平静地道出事实,丝毫不知这事实在游木真母亲内心引起多少波澜,他只是想到自己总是不得不困在医院的好友,因而他对待游木真时也不自觉多了几分关照,“真是的,那位有时也跟你一样不让人省心,要对自己的身体负起责任才对啊。”
“对、不起?”游木真乖乖道歉,而莲巳敬人颇为头疼地与他乖巧却懵懂的双眸对视,须臾挪开视线,不禁慨叹此时换作他的那位友人,或许会表面笑眯眯地应下,实则背地又酝酿着各种叛逆的念头。总之,都让人没法放下心来。
“不,也不必道歉。我并非在责备你。”他叹了声,转而继续捧着地图研究周围地形,“如果我没记错,前面应该生长着一颗巨大的菩提树。看地图标记,我们要找的最后一个灯笼大概率就在那里。”
小时候他跟着父母上山的时候,还在大树下拍皮球玩。那树也不知生长了多少个春秋,树冠繁茂,树影庞然,抬头只能望见盘旋交缠的枝叶与叶缝渗漏的丝缕日光。他当时便想,如果英智能像这棵树一样,活得久一些就好了。
死亡,毕竟绝大多数都伴随着痛苦。
“莲巳哥哥,灯笼!”游木真惊喜的呼唤让莲巳敬人从地图中分出眼神,他挡住一束恰巧落在眼角的光线,微眯着眼望向上方的菩提树,一盏火红灯笼果真挂在低垂的枝桠上随风飘动。
可与此同时,他还看见树下熟悉的弓箭与一位意想不到的来客。
“藤原君?”
莲巳敬人面露惊讶,而听见他们动静的茶发少年迎着光默然回眸,身着弓道服的身姿挺拔如松柏,端立于天地之间。
他约莫是个混血,紫罗兰色调的瞳色与立体深邃的五官使他拥有着脱离霓虹风格的华丽容颜,而自小被严格家教磨炼的言行举止则赋予了他古典画般清贵优雅的气质。
莲巳敬人在他的几位友人身上见过类似气质,但这位弓道比赛上认识的藤原家公子藤原愁,他的清雅中总带了点疏离的冷,这不是由家世或礼仪所打造的交往界限,而像孤鸟寻不到飞行友伴,高山觅不到流水回音的空寂。
“好久不见,莲巳君。”他微微一笑。
“好久不见。”莲巳敬人见到自己惯用的弓,便知接下来要迎接的考验,不过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节目组还为游木真准备了一把弓箭,他不禁问:“游木真会弓道吗?”
游木真诚实地摇头:“不会。”
“我也要,参加吗?”他有些束手无措,却惯常压抑自身喜恶,将别人交与他的负担全盘接受,“我明白了。我会加油的。”
“是的。”藤原愁温和地回答,提及弓道时的眼神却很认真:“老师说过,弓道是认识心的学问,今天我不会以弓道比赛的标准要求你们,而是以弓道去感悟自身即可。”
“我也会把握这次机会。”他凝望着摇曳的婆娑树影,心境渐渐变得如明镜台般干净,“拿起弓吧。”
“这里就是我们的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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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和章臣哥哥负责东、东南、东北。敬人和真去了西、西南、西北。”
“我们则是南、北和正中。”
“我说你从刚才开始就在嘀咕什么?”濑名泉不懂这些方位有哪里值得研究,但见千星琢磨,也便跟着好奇起来,“这些位置有什么特别的吗?”
“唔,我个人猜,这些方位应该是佛教里的十方。其余方位都很清晰,只是其中有个上方和下方,如果安排在正中的位置,可能会有上下的阶梯或地洞之类的。”
千星解释道,他点了点最南端,又引导濑名泉看向最北端,“我们从南到北,必然会经过正中,再回到起点的北端,恰好完成了一个来回。我们刚才一路走来都没有遇见阻碍,想来最大的挑战应该安排在正中。”
他有些意味不明地问:“听说正中的金堂毁于战争的大火之中,底下曾埋过无数冤魂,泉你会害怕吗?”
“谁、谁怕了!”濑名泉虚张声势地说:“那些,那些都是骗人的!”
“诸位,请跟在下前往金堂。”
一身素衣的僧侣戴着青鬼獠牙面具自粗壮的树干身后显现,也不知道在一旁站了多久,听了多久。
“噫!什么!什么!你是什么鬼啊!”濑名泉即刻破防,神情慌乱而崩溃地躲在千星背后,“别过来啊啊啊啊!”
千星却是率先注意到男人压低的沙哑嗓音,与那即便掩藏在面具之下依然存在感强烈的窥视感。他垂落眼睫,嘴角露出恰当的笑容,回道:“麻烦先生带路了。”
“好啦泉,这是节目的NPC哦,不是鬼魂啦。”
他扣住濑名泉的手指,余光与身侧的摄像机镜头相接壤。似为了安抚濑名泉的情绪,他故意捡着比较日常的话题询问对方:“单纯赶路的话,会有些无聊,不如我们来随便聊聊天吧,比如——”
“泉是怎么成为模特的。”